顾执淡声陈述。
“五郎,你自跟随街使以来,也有半旬,当知晓街使并非享乐之职,巡逻街坊,维护治安,且时常会遇突发事件,逢人打架、百姓含冤,鸡毛蒜皮为多,是也不是?”
顾长轩自己都没大伯父这么清楚。
他只是在头两日去体验过,后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最后干脆直接不去了,只是利用职务之便,专门去水墨坊一带。
思及此,顾长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
他痛哭流涕,“大伯父,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顾执:“你不去,可是觉得街使吃力不讨好,升官难,比不上你在国公府内的锦衣玉食?”
顾长轩更加害怕,因为大伯父连他心里想什么居然都知道。
他的沉默就是承认,顾执微叹,“二弟,二弟妹,你们都这么想?”
二老爷大呼冤枉,“大哥,二弟从未这么想过。”
二太太紧跟着道:“我也不曾。”
顾执让人拿来一份名单,递到二老爷二太太面前。
名单上详细记述了近半旬二房找府内账房支取的银钱,以及去向。
其中一半以上都由二太太给了儿子五郎,余下部分让人定期带回了娘家。
还不止如此,这份名单上面,二太太找什么理由去账房那里取的银子,又派何人送去的娘家,以及五郎和二太太娘家拿这些银子都做了什么,上面一清二楚。
二太太这才开始真正感到害怕。
而二老爷,看到名单上的名字和去向以及银钱花销,气的吹胡子瞪眼。
二老爷一直都知道妻子会用国公府的银子,去补贴日渐没落的娘家。
但他不知,自己这个儿子,短短半月,竟去了水墨坊八日!
水墨坊是个什么地方?
金玉其外,能瞒住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又怎能瞒过位高权重的他们。
二老爷气的一脚踹向儿子。
“逆子,小小年纪学不好好上,入考也通不过,我还道你是认真努力却没天赋,结果你终日沉浸在寻欢作乐里,能有什么出息?”
顾长轩没学过武功,也不爱锻炼,清瘦的身躯很快就被踹倒在地。
他不敢面对老爹,只能捂着被踹的地方,求助地看着老娘,“……娘。”
二太太不忍,跟着求情,“老爷,五郎毕竟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就绕过他这一回吧。”
二老爷怒道:“你还惯着他?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他去女人堆里打转还是你亲手给的银子,慈母多败儿,多败儿啊。”
为了五郎职位的事,怕不保险,二老爷还亲自拉下脸去找长卿说了一回。
那街使虽不是什么要职,却由金吾卫统辖,维护上京治安,又在天子脚下,只要努力,是很容易被看到的。
有这份成绩,加上显国公府的靠力,升迁只是时间问题。
二老爷心塞不已。
他知道国公爷对长卿给五郎的安排未提建议,就是默认的意思。
谁知五郎自己不争气,妻子还助纣为虐。
“养废了三娘和六娘,还如此溺爱五郎,叫我如何放心你膝下的九郎?如此这般,这二子二女都要毁在你手里!”
二老爷这话毫不客气。
二太太被当众这么呵斥,羞愤不已。
她要说什么,上首顾执却已打断她。
“二弟妹不急,长卿媳妇这还有一桩官司。”
宋欢喜接到指令,上前,重复一遍赏荷宴落水之事,再由明蕊出来指控顾长月。
顾长月强装镇定,“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宋欢喜:“你的大丫鬟找到明蕊,让她推我入荷花池,那时我才刚入国公府,跟你无冤无仇,你却如此待我,我真不知自己哪里惹你不快?”
顾长月摇头,“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此事。”
宋欢喜靠近她,“不久后你就要成婚了吧,若是广义侯府嫡次子周小郎君,得知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女郎,嫉恶如仇的他,又会如何想你?”
这话成功地踩到了顾长月的痛处。
自上回广义侯府和太傅寺少卿府都派人传了话来,说她与妹妹蛇蝎心肠,歹毒不堪后,那二人都不再过来。
顾长月不清楚,那句若她们姐妹二人嫁过去,今后定不会给她们日子过,那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段时日每次派人去广义侯府传的话都石沉大海,顾长月心中很不安。
她猛然抬头,“只有一个明蕊,口说无凭,怎知她的话是真是假?”
明蕊把躲在顾长月身后的大丫鬟拉出来,质问:“是你威胁我去害世子夫人,你敢不敢认!”
大丫鬟当然不敢,她跪在地上,朝主子们磕头。
“奴婢没做过此事,请国公爷明察。”
顾执:“不急,本国公已派心腹彻查,犯错不可怕,但犯错不认,我作为大景朝官员,却容不得。”
在场唯有国公爷一人收放自如,也唯有他一人能说出那句。
“百年豪族屹立不倒,祸乱内宅罪罚当诛。”
一句话,满堂皆惊。
大丫鬟泪水涟涟,全都招了。
不只是三娘子指使她让明蕊暗害世子夫人的事。
还有之前国公夫人罚跪后的刁难,赴宴承恩侯府时,三娘子和六娘子姐妹二人谋划陷害世子夫人的清白。
这还不止,姐妹二人撺掇绿月清霜两位妾室对付世子夫人的事,大丫鬟也招了。
“三娘子说,绿姨娘蠢,霜姨娘聪明,于是以霜姨娘的陪嫁嬷嬷为要挟,让霜姨娘在赏荷宴之前给世子夫人送胭脂,企图毁掉世子夫人的脸,好叫世子厌弃。”
“你胡说八道!”
沉不住气的顾长萱率先拍案而起,当场打了丫鬟一巴掌。
随后她不悦地看向一母同胞的姐姐。
“姐姐,你背着我勾搭周振扬抢我未婚夫不说,承恩侯府容善郡主生辰宴,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今日还要让你的贴身丫鬟污蔑我?”
顾长萱的问话坐实了顾长月的所为,也承认了她自己的参与。
二太太着急地过去拉她,“你少说两句。”
顾长萱又哪里肯。
承恩侯府郡主生辰宴上,她一口咬定宋欢喜和那衢州来的杜成陵有私情,却被大伯母责罚,还被亲姐姐作伪证。
谁又在乎过她的想法?
顾长萱跪在国公爷面前,“大伯父,我要爆料,我姐姐抢我未婚夫,自己却有心动的穷举人,那些事我做过没错,我姐姐也逃不过,还有绿姨娘小产一事,清霜的加害也是我姐姐的计谋,若要罚我,就要一起罚她!”
她们谁都不清白。
随着顾长萱一口气说完,顾长月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两个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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