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纪夫人走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
眉宇之间也尽是喜色,可见和萧品韵商量得很顺利。
陆承安和纪明春匆匆见了一面。
陆珍雪一直在边上看着,看到后来,只觉眼窝发热,和长姐一道悄悄躲到一边去了。
陆鸣雪见她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她瓮声瓮气,擦去眼角沁出的眼泪,却摇头并不说话。
陆鸣雪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无非是陆承安和纪明春两人感情甚笃,珍雪不想因为她的事,让两人生出嫌隙来。
这个时候,娘说的话就起了作用。
没有哪个嫂嫂能容忍小姑子一直住在家里。
陆鸣雪怕的就是这个。
如果珍雪能勇往直前,她当然会坚定地支持她。
可若是连珍雪自己都退缩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陆鸣雪也不想劝她,这种事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新年刚过没几天,大理寺的人就来了。
来的人倒是挺客气,面对陆正山时,甚至脸上带笑,将他“请”上了马车。
陆正山也十分干脆,甚至都没理会萧品韵的挽留。
只是在上车前,他回头越过众人看了一眼陆鸣雪。
陆鸣雪亦看着爹,数九寒天,寒风将他的衣摆吹起。
若是允许,爹身上应该披上一件挡风的披风。
陆正山又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三日后,大理寺正式开庭审案。
当夜,影卫过来传信。
说是大理寺那边的人似乎找到了新的证据。
“施政齐看管得极严,我们的人一直没机会下手。”
陆鸣雪有些纳闷儿。
那些证据都交到了皇帝手里,怎么还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她原本以为,在陆正山入狱的同时,刑部侍郎也应该被问询才是。
可影卫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刑部内一切如旧。
仿佛从来没有过荆肃和陆正山这两个人。
为什么陛下没有对刑部侍郎的行为追责?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太小了,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
还是说,刑部侍郎在公事上很能拿得出手,皇帝还不想动他?
还没等陆鸣雪想明白,就接到陆正山买凶杀人,罪加一等的通知。
“我爹买凶杀人?啥的谁?”
萧品韵的屋子里,只能听见她的哭声。
陆承安再过两日便要回书院,却在此时听闻噩耗,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品韵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哀哀道:“那日你纪师娘已经警告过我了,我没放在心上。都怪我,都怪我!”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哭,先说得清楚些。我们也好想办法。”
萧品韵终于缓过来,看向陆鸣雪,道:“大理寺的人来,说是你爹买凶,杀了裴行迟。”
陆鸣雪心中早有猜测,却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谬,才没说出来。
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爹怎么会买凶杀人,又怎么可能会杀裴行迟。”
“你爹当然不可能,但是你呢?”
陆鸣雪一愣。
她看向萧品韵,有些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我为何要杀裴行迟,难道让他名正言顺地失去一切,不更令我快意吗?”
萧品韵却摇头,道:“你看看,你恨他。恨一个人,本就是恨不得让他死的。我还记得之前去庆丰侯府看你,你那时候提起裴行迟,就是恨不得让他死的样子。”
“……难道娘从来没恨过谁?没心里想过让谁死过?难道想想都不行吗?”
“我没说不行,我只是说,你对他有杀意。而且,你身边本来就跟着的有功夫的人……”
可以说,她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都具备了。
陆鸣雪见娘对自己的一番推论深信不疑,便明白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看着萧品韵,问:“那娘,你想怎么做?”
萧品韵一惊,下意识便问:“什么?”
“你觉得是我买凶杀人,你要怎么做?去大理寺揭发我?”
萧品韵眼神闪躲,慌乱道:“我可没这么说。”
陆鸣雪勾唇浅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哦,娘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去自首?”
“……”
“可是我从未做过。如果娘觉得是我做的,便去大理寺揭发我吧。”
陆珍雪终于听不下去了,豁然站起来,道:“娘,你究竟想让长姐怎么做?裴行迟的死,跟我们陆家根本就没有关系,你为何非要往我们陆家扯?”
陆承安也着急道:“是啊,我们如今应该赶紧找出漏洞,找到真正行凶的人,而不是内讧啊。”
萧品韵哭道:“怎么找?我们怎么找?这原本是大理寺的事儿,他们都认定了是你爹,你以为他们还会尽心去找吗?”
大理寺因为天牢换值疏忽,导致庆丰侯世子被杀,影响极为恶劣。
陛下亲自过问,他们自然想赶紧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只能说陆正山正好撞枪口上了。
他买凶杀害庆丰侯世子,在民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几乎算得上是动机明确,百姓对这种报仇的故事都深信不疑。
可了解陆正山的人都能察觉不对。
他绝不可能是一个会买凶杀人的人。
陆鸣雪在想一个问题:皇帝是怎么看爹的?
他是如民间百姓一般,相信为女报仇的故事,还是深信陆正山不会干出这种荒唐事儿来?
陆鸣雪不知道,这位帝王的心思太难琢磨。
但施政齐既然敢公然将陆正山作为嫌疑人去审,就说明,他觉得皇帝会相信这个荒谬的故事。
他又是从哪儿生出的自信?
难道是上次入宫?
诸多的疑问萦绕在陆鸣雪的心头,可眼前实在不是一个能静下心来思考的地方。
“鸣雪,你还救不救你爹了?”
她抬起头,看向娘。
“你想让我怎么救?”
萧品韵听见了她的问题,却只低下头拭泪,仿佛极为柔弱。
“鸣雪,你是有靠山的人。但你的靠山,成不了你爹的靠山。你要是将罪名认下来,可以算是情有可原。裴行迟是怎么对你的,你可以和判官说去,还有,还有姚兮倩,他们联合起来骗你,你都可以告诉他们。他们会理解你的。但是你爹,他这是罪加一等啊,他原本的罪名还没洗清,又来这么一个……他们这帮人就是想整死你爹,不死不休。”
陆鸣雪脸上浮现出冷笑,她问:“连我的亲娘都不能理解我,他们又怎么会理解我。”
她站起来,再说不想多说一句话,也再不想看她一眼。
她转身走了,悄默声地离开了陆府。
连宝珠和宝翠都没告诉。
陆珍雪没跟上来,她只顾着和娘吵架,替长姐分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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