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回来,惊掉了萧品韵的下巴。
她也想和长女和好如初……但细想来,从鸣雪记事起,她俩之间就没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又何谈“如初”呢?
陆鸣雪走到满面愁容的陆珍雪身边。
“珍雪,爹刚刚可是和我说了,家永远是我们的家。”
陆珍雪从软榻上坐起来,她本来有些困了,只是要守岁,才硬撑着,坐在那儿想事,越想越难受。
还是长姐了解她,知道她现在最想听到什么消息。
不像二哥,就知道说些废话。
陆正山对上妻子瞪大的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
“品韵啊,你可想会娘家看看?若是想回去,等我后面休沐,便和你一起回。”
萧品韵闻言一愣。
“我都多少年没回去了,我爹娘都过失了,如今是兄长当家,回去又能如何?”
“回去看看你小时候的住处,你是如何长大的,寻寻踪迹,我也想了解了解。”
萧品韵瞥他一眼:“你这又是为了什么?我才不回去。兄嫂哪里能待见我。”
陆正山将她欲抽出去的手紧紧攥住。
“怎么会不待见?我好歹是个京官,咱们回去时,给他们带些京城才能买到的好东西,肯定待见咱们。”
萧品韵这些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京官当的,对人家来说还不如不当。你忘了当初兄长想让你帮忙给族里的一个年轻人寻个差事,你是怎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的?脸都给人家说红了。我当时可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回去的。”
……
陆正山没想到,萧品韵不肯回娘家,竟然也有他的缘故。
一时汗颜,抬头又对上儿女们看过来的三双眼睛,更觉无地自容。
可这件事,除了对不起妻子,他也没做错。
“咳咳,我这次回去,一定和他们赔礼道歉。”
“那我问你,要是兄长又让你开后门,你怎么办?”
“……你兄长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儿。”
萧品韵磨牙:“这就是你说的赔礼道歉?”
“夫人,我可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回家里看看?”
“……”
这下轮到萧品韵无话可说了。
从小长大的地方,会无数次出现在午夜梦回中。
像是被刻刀刻在了脑子里,直到死都无法的磨灭幼时记忆的影子。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
可爹娘已经过世,家早已成了兄嫂的家。
她的屋子,只怕也早已变成了侄儿们的卧房。
回去再看,反而是将回忆给毁了。
更何况,她在不久前才对两个女儿说了那种狠话,眼下又怎么可能自打嘴巴?
她有些别扭道:“我可不想回去。那里早不是我的家了,成了兄嫂的家,我回去岂不是讨嫌?”
陆珍雪闻言,面露委屈。
陆承安则不解道:“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为何最后家却成了某一个人的家?娘为何就不能回去看看了?”
萧品韵看向他,问:“你以后要是成婚生子,家中要增加多少人,你清楚吗?”
陆承安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哼,没想那么多?你的妻子,你的孩子,还有伺候妻子孩子的仆人,加起来零零散散十来个人是有的。你说,咱们家能住得下吗?”
陆承安道:“住不下,扩建便是了。”
“说得轻巧,你有银子吗?”
陆珍雪立刻接话道:“我有。”
萧品韵被她一噎,吸了口气才道:“就算有银子,你敢扩建吗?陆家的这个宅子,当初买下来时,就说明白了,是五品官能住到的最好的宅子。再想扩建,就等着被弹劾吧。
“承安啊,你要是争气,明年春闱能考中,再往后每一场都能考中,便能如翰林院,那也得从五品官做起。等你升四品,你的孩子都能出去打酱油了!”
“若是如此,那我……”
“那你如何?你不娶明春了?还是打算绝后?你们一个个儿的,少说些孩子气的话。”
萧品韵叉着腰,一个训一群,将他们说得哑口无言,满脸神气。
陆承安想起明春,自然说不出来不娶她的话,更说不出来绝后的话。
他原本想的挺好,明春通情达理,珍雪也是聪明可爱,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绝不会生出龃龉。
可如今却并非是两人能不能处得来,而是能不能住得下。
他瞬间就没了说话的底气。
虽说他得了山长的夸奖,自觉明年春闱一定能榜上有名,可场场高中,入编翰林,他一个书生哪里敢打包票?
他看了眼珍雪,只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有满嘴的话说不出来。
到最后,还是陆正山说话了。
“说来,还是我这个当爹的不是。当初,明明有升上四品的机会,我却没把握住。”
萧品韵道:“哼!如今知道我当初的话,不是胡说了吧!”
陆正山只能苦笑。
家中的情况萧品韵是最了解的,她也不可能胡说。
“我知道,你们三个感情好。但感情再好,也总要分开。儿子守家,女儿出嫁,这是自古天经地义的事。哪能说变就变呢?”
陆正山摇头:“没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我只知道既然已经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钻空子也好,打隔间也罢,珍雪和鸣雪的屋子,一定要保留。”
萧品韵说了半天,自觉站到了制高点上,没想到被他釜底抽薪。
顿时气结。
“陆正山,你非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当初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如今又要逞什么能?我嫁给你,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一直没说话的陆鸣雪,突然出声,打断了萧品韵的话。
“不如这样,我去立女户,然后看看陆家这附近可有待售的院子,买下来记在我的名下。再与这边打通。多的仆人也记到我的名下。”
萧品韵瞪着眼睛,吸了好几口气,也没想出反驳她的话。
陆正山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我会想出办法来的。你就别管了。”
陆鸣雪笑着点点头。
有她这么个法子威胁着,爹娘只怕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个更好的法子来才行。
她又习惯性地捏了捏珍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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