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荆肃闹着要回家看看。
陆家人都明白,他这是又不安分了。
陆正山还是亲自去了。
荆肃本来就是想见他。
这几天的风平浪静,让荆肃误以为陆正山出狱是陆家人做的一个骗局。
因此一见到陆正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的小算盘就又消停下去了。
“荆肃,你要是想回家,我这就可以安排。”
荆肃撇过头去,道:“你竟然真的出来了。”
陆正山也不瞒他:“年过完了,还是要回去的。”
“也就是说,你明明还背着罪名,陛下竟然就真的放你出来了。原来陛下还记得当初的恩典,从来没忘记过你。”
“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准呢。就算从未忘记我,可这么多年的冷落又不是假的,你怎么不看看?”
荆肃若是能看见他这么多年被冷落,就不是荆肃了。
他眼里只能看见陆正山因此得到的好处。
他忽然问:“你会不会恨我?我之前,不肯给你作证,还想栽赃你。”
陆正山道:“我了解你,便不会恨你。只会看不起你。”
荆肃咬牙,感觉自己被狠狠地冒犯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是能让人看得起的呢?”
“……陆正山,你这么清高,不还得求我这个你看不上的人,替你作证吗?”
这话倒没错,陆正山叹了口气:“或许正是天意吧。”
“什么天意?”
“天意让你成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天意让我的命运落到你手里。荆肃,我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善恶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陆正山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荆肃,便离开了。
荆肃心里冷笑。
“这个陆正山,还是那么好为人师,一点儿没变。”
这也是他讨厌陆正山的原因。
明明他肯为他作证,是看在陆家给他好处的份上,到了陆正山这里,他却偏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说什么“善恶”,讲什么“良心”。
不就是想让他心服口服地为他做事吗?
他陆正山难道是什么天地正道不成?!
荆肃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到床上后,还忍不住狠狠锤了几下床铺。
陆家的这个年过得也甚是冷清,往年虽说也没有亲戚串门,但萧品韵的那些姐妹们之间,走动颇为频繁的,都会互相串门,弄得也十分热闹。
今年却只递出去一个请帖,一个拜帖都没收到。
唯一的一个请帖,还是递给纪山长的。
之前纪山长想上门做客,没想到陆正山出了事,当时便派人去将会面推迟了。
如今陆正山在家,又是大年初二,正是好时候。
萧品韵接到回信,就立刻着手准备。
正午刚过,天纷纷扬扬地飘下雪来。
天色本就阴沉,雪越下越大,渐有遮天蔽日之感。
萧品韵看着天色皱眉,命人将府门上挂着的灯笼点燃。
又将花厅中的蜡烛都点燃,渲染出温馨的气氛。
“怎么就刚好这个时候下雪?还以为今年能暖和些,看来后面又要降温了。”
客室内,陆鸣雪正在窗边写信。
桌边的油灯燃着,让她写字的手的倒影摇摇晃晃,像在水面。
忽听见外面宝珠的声音,在喊下雪了。
她一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推开窗户,便看见鹅毛般轻盈密集的大雪。
下雪的时候无风,倒不冷了。
窗户开着,屋内的烛光透出去。
宝翠瞧见了,便想过来关窗。
“小姐,你身子可刚好没多久,可别又着了风寒。”
她拦住宝翠,道:“不妨事。我只是想提前适应适应。”
宝翠一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提前适应什么?
但陆鸣雪不说,她便不问,只能退到一边,将屋里的炭盆放到陆鸣雪身边。
放完,她又搓了搓手。
“你不必在这儿,去那边,帮我熏衣衫吧。”
熏衣衫的活儿能一直守着暖和的熏笼,在冬日里是个美差。
宝翠便“诶”了一声,笑眯眯地去了。
她刚走,宝珠在外面也发现了这扇开着的窗户。
她冒着雪走过来,本打算关窗,没想到看见陆鸣雪在窗户里。
“小姐?我还以为是风将窗户吹开了呢。赶紧把窗关上。”
陆鸣雪正要说话,一边的宝翠站起来,喊道:“宝珠,你过来和我一起熏衣服。”
宝珠只微微一愣,就反应过来,不再追问,进屋子里和宝翠咬耳朵去了。
陆鸣雪看了她俩一眼。
宝珠和宝翠是两个很好的丫头,心地善良不说,更是很能为她着想。
但她不想带着她俩继续受苦。
将她俩留在京城,跟在珍雪身边,是个不错的安排。
陆鸣雪又看向窗外落雪。
不知北疆的雪可有京城的雪这般温柔。
不过,就算风雪如刀剑,她也要纵身以往。
正想着,珍雪在门外唤她。
“长姐!”
宝翠立刻起身,将门打开。
珍雪正背对着门,将遮雪的伞收起来,抖落抖落,递给了宝翠。
“长姐,怎么还没收拾?”
她一进来,看见陆鸣雪就傻眼了。
长姐穿得倒是整齐的。
广袖衫、袄裙,上蓝下红,外罩一件素色的比甲,将红蓝色压下去,亮眼又不抢眼。
可一头黑发如瀑,倾泄在她背上。
“怎么没有梳头?”
陆鸣雪道:“我今日不打算出门,就没让宝翠给我梳头了。怎么了?”
“纪山长带着纪夫人和明春姐姐来了,长姐你不想见他们一面吗?”
陆鸣雪想了想,摇头:“他们应该是来和爹娘谈两人的婚事的,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陆珍雪原本还有些兴奋,可听见她的话,脸上的兴奋都淡下去。
“你说得对……是来谈二哥和明春姐姐的婚事的。难怪娘高兴成那个样子,她马上就要将我们赶出家门了,心里一定得意坏了。”
陆鸣雪闻言不由发笑:“珍雪,爹不是说了他会想办法吗?你且信爹一次。再说了,我不去也不是因为这个。”
她点了点桌上的信纸,示意是因为要写信,才无暇分身。
陆珍雪瞟了一眼,待看清是信纸后,便移开了目光。“长姐可是在给他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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