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银钗,慢慢的开始浮现一抹黑色。
从下往上,越来越黑。
“娘,你……”
赵小勇面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娘,忽觉腹痛难忍。
他一下将桌子掀翻,捂着肚子滚到地上。
“娘,为什么?我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
“不是,我的儿子三年前已经死了,回来的,只是一个躯壳。”
鹅婶站起来冷漠的看着他,哪有先前慈爱的模样。
“你昨晚和西辽人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把小莲杀了,你还要祸害凉州城的百姓。”
“你怎么会听到,我明明……”
“对,你给我下了药,但是你不知道,自从儿子死后,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以至于得喝些迷幻药助眠。
普通的迷幻药,已经对我没用了……”
赵小勇的眼里有片刻的心疼,然后感受到胸口火烧火燎的灼痛,他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包解毒药一口吞下。
“没用的,剧毒无解,是灭鼠的。”
也多亏了霍家老姐姐给的那些料,遮掩了药的异味。
“娘,你好狠的心!你知道儿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赵小勇悲愤大喊。
“我们根本就没有碰到劫匪,是镖局的人把我们卖了,卖到一个暗无天日的打斗场,供人观赏,下赌……
我们像牲畜一样被拴在笼子里,只有打斗的时候才能出来,打输的没有饭吃。
不到三个月和我一块去的人都死光了!
你看看我身上的伤,你看看……”
赵小勇撕扯着衣服。
他的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鹅婶终于僵持不住,眼中含泪,颤抖着蹲下去抚摸儿子身上的疤痕。
她其实在儿子洗澡的时候,看过一眼,只是看到了背后的几处伤疤,还以为是当初劫匪砍的。
没想到他是经历了这些。
这么多疤啊,有深的,有浅的,得多疼啊。
疼的鹅婶喘不动气。
“娘,我们凭什么要被人当做畜生,我不要再做畜生,我只知道,那些人救了我,让我可以做人。
这片土地,可以换个更好的主人,不比现在强吗?”
赵小勇掏出一个信号竹筒,开始往外爬。
他还有救的。
他们有医术很厉害的巫医,可以救他的。
眼前一暗。
鹅婶从他身边走过去,把象征着生机的门给关上了。
外面的光,再也照不进来。
“小勇,你太天真了。
你没有见过西辽人真正的样子。
知道娘为什么听得懂西辽话吗?”
鹅婶的眼里露出蚀骨的恨意和刻在骨子里永远磨灭不去的恐惧。
“娘是阳关人,曾在战乱时被西辽人掳走……你说你被关在笼子里像畜生,有没有可能,那本就是西辽人做的呢?”
因为,她也经历过啊!
西辽人的残忍,是东阳人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
他们,真的以吃人为乐啊!
“他们若做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东阳人,是会被灭族的!”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娘,我的妻子是一个大领主的女儿,他们允诺……娘,我疼,你放我出去吧,娘,求你……”
赵小勇的嘴里,大口大口的血冒出来。
鹅婶的嘴角也是。
“不疼了小勇,很快就不疼了,娘陪着你,娘保护你。”鹅婶搂住了儿子。
“滚开,你不是我娘,滚开……哈哈哈哈哈……他们马上要来了,全都要死了,全都要死,哈哈哈哈……
晚了,娘你发现的太晚了,哈哈哈……”
赵小勇在极度不甘中气绝身亡。
鹅婶用最后的力气点燃了房子。
当村民赶来灭火的时候,鹅婶已经爬到了院子里。
“西辽人,要来了,跑……快跑……”
“老赵家,对不起,大家……”
村民一时并不明白,还以为她又犯糊涂了,都先抢着去灭火。
只有一块儿跑来的老夫人上前。
“小勇娘,你说什么?”
“西辽,要来了……小勇,是奸细……老姐姐,快让村民跑……”
老夫人是在边塞住过几年的,这样的情景经历过一次。
城门不曾攻破,敌人已经摸到城中来。
赵小勇回家,水源出现了问题,村民开始生病……西辽人!
在这一刻,全都串了起来。
“裤裤……裤裤……”
“你说什么?”鹅婶的声音已经弱的听不清了。
老夫人使劲趴到她嘴边。
“裤裤……孽种,杀,杀掉,不留……”鹅婶闭上了眼睛,手却还死死攥着老夫人。
好像还有未了的心愿。
“走!别救火了,通知村民,全上东山躲起来!”老夫人大喊。
东边山林直通金城,霍家留下的人也都在东林。
西辽人若偷袭,只可能是从西林或者北边过来。
北边有观望台,也有军队把守,西边有天然屏障,高耸入云的山峦,好像都不大可能。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往山上躲躲又没什么损失。
“霍老夫人,阳关未曾城破,哪里来的西辽人?”
“别问了,要是真来了想跑就晚了,都回家收拾了粮食和铺盖上山!”
此刻的老夫人,拿出了侯门主母的气势和果断。
她也不跟村民多啰嗦,马上就跑回去,在煤场一吆喝,让秦望远几个去寻桑宁和霍静雅。
又让霍宝鸿回家收拾粮食,问出锦棠和月不圆回了家,又赶回去让尘越去找。
婆媳三人和桃良快速的收拾了粮食,拔了些菜,捆了被褥,锅碗瓢盆,全扔独轮车上绑好,带上孩子和大刚小红,就往东山去。
煤场上,很多人跟着霍家后边就上山了,当然,还有些在观望。
里长在那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去请大夫的村民一无所获的跑回来了。
“里长!大夫来不了,全病倒了,医馆外围满了人,进都进不去!”
老里长目露迷茫:“怎么回事,县令大人和郡守大人不管吗?”
“他们都在忙着征收百姓的粮食,要先支援苏将军呢,哎——”
村民重重哀叹。
他不能说支援苏将军不对,可是刚发下去的粮,又要收走,百姓哪个愿意,街上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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