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
郡守大人的卧房。
门窗紧闭,不透一丝缝隙。
室内的桌子上,点着两根粗粗的红蜡烛。
一身红衣的白义端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是同样一身红衣的洪爷,或者说,是西辽的古木柯公主。
古木柯长的与很多男人一样高挑,骨架也大些,就是那张脸,生的美貌温婉。
正是这张具有东阳特征的脸,欺骗了白义,让他从未怀疑过她。
“呵,我到今日,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蠢钝。”他嘲弄的笑。
“并不是大人蠢钝,是我,以真心相待。
除了身份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和你一起救济百姓,监管犯人,建城防,开荒地……都是发自内心。
所以,大人才判断失误。”
白义的脸更是阴云密布。
这可真是把凉州城摸的透透的。
“这是我第一次接到任务,也是最后一次。”
古木柯给两人倒了酒。
“大人,东阳国要完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白义别过头。
古木柯捏着他的脸,又转回来。
“大人,你但凡不这么冷心冷情,早便发现了我的身份!”
她左手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脯,那上面,刺着一枚鲜艳如血的花朵。
西辽国圣花——
格罗花。
“我从未刻意遮掩过!”
甚至有一次,他喝多了,她故意和他躺在一起,他都没有动一下!
连酒后都刻板规矩的像个圣僧!
白义淡淡瞄了一下,厌恶的移开了眼睛。
哈!
古木柯终于恼了。
她扯住白义的领口,一把将他提起来,就往床上带。
对,就是这样!
白义的眼里闪过光亮。
他等她去书房找机密,她没去。
等她放他到床上,她却一直在磨磨唧唧。
快把他推倒吧,推倒呀!
谁知道古木柯又停了。
“大人,你真的不愿跟我走吗?我兄长要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也别指望军营留下的那几千人,你以为迎春院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就连苏回夜身边怕都不干净了。
还有,我让人收了百姓的粮食,里面加了点东西,支援苏将军去了。”
白义终于愤然瞪视她。
“我真后悔认识了你这个蛇蝎!听闻你们西辽一群人共用一个女人,你确定是西辽王的女儿吗,也许是个野种!身上带着肮脏的血液,让我跟你走,你配吗?”
古木柯愣住。
白义鄙夷的目光如一根锥刺,刺的人心鲜血淋漓。
这怕是他能说出的最毒辣的话吧。
可是她想错了。
“你就是个婊!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吗?以前我也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人怎么会对一个畜生养出的玩意儿感兴趣!你身上的气味都让人犯恶心!”
“白义!”古木柯尖叫。
恨的一把将他推出去。
“你怎能……”
白义的身体仰面落到床上,忽听“咔嚓”巨响。
他的身影连同整个床都瞬间消失不见。
“白义,白义!”
……
桑宁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
两个府兵把小莲的尸体随便一放,就往郡守府报信。
“主母,咱们赶紧去跟老夫人她们汇合,属下让人来接应,先送你们出凉州。”秦望远道。
“静雅跟着秦叔先走,我随后就来。”
“主母……”
“四嫂……”
要是平时,霍静雅是无条件听从的,也不会担心,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西辽人。
西辽人的凶残,东阳国从小儿到老者,无人不知。
她真的担忧。
“快走,我绝对不会有事,记住我以前说过的话,任何人,不准愚蠢的为我挡刀,不准拖我后腿!”
桑宁严肃的看了霍静雅一眼。
“好,四嫂,你赶紧跟上来!”
霍静雅拖走了急躁不解的秦望远。
桑宁这才朝家里跑。
家里那么多东西,肯定是拿不了,她得都收到空间,逃亡路上不定缺什么东西。
她把家里没带着的被褥,衣服,还有蜂窝煤,炉灶,石磨,乱七八糟又收了一大堆。
这才往外跑。
一出门,正和一人对上。
镂空银色的面具,完美的下颌。
“尘越?”
“主母,属下没有找到小公子。月先生家里没有人!”尘越的声音有点急。
“我和你一起再去找!”
锦棠可不能出事!
但是两人再次到月不圆家附近的时候,却看到了几个异常高大的身影。
那立体的五官,帽子下的卷发,叽里咕噜的说话声……
西辽人真的进城了!
……
月不圆家里的地库中。
在蜡烛终于要燃尽的时候,师徒两人终于找到了关于那种毒的记载。
这毒,竟是来自北蒙。
是一种植物的种子。
进入身体后,会先攻击人身上最弱的部位,使人身体受损,精神萎靡后,再逐渐蔓延全身。
有人天毙命,有人能坚持半个月。
几十年前,北蒙人就曾使用过这招,这毒一直没研制出解药,所以致使东阳一整个城池的百姓死绝。
后来,东阳压制了北蒙,议和时,东阳强烈要求北蒙禁止使用此有违天道的剧毒。
自此,这毒近五十年没在东阳出现。
现在又出现了,说明什么?
东阳国弱,协议作废!
“老师,您听,上面有什么动静?”锦棠忽然出声。
有桌椅踢倒,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是谁?
怎会到他家里来撒野?
月不圆踩着梯子上去,贴耳倾听了一番,脸色巨变。
“西辽人!怎么会?”
“不,他们在损毁我的书!”
那些书是他们月家人的命!是一代代的传承,绝不能损毁!
月不圆伸手就想推开石板出去阻止。
梯子却在此时一歪,他的身子倾斜,一下子掉落地上。
“老师,对不起,但是您不能出去!”锦棠扶起月不圆,声音稚嫩却坚定有力。
“锦棠,你不懂!那些书不能毁在我手里!”
“老师,我四婶婶说过,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如果有,那就是信仰。
但是,锦棠以为,那些书,还不足以让老师为之送命。”
他此时,比月不圆更像一个老师,似给一个被疾风吹打的摇晃的船只压上一只千斤重的秤砣。
月不圆急躁的心一下子稳了下来。
“老师,那些书,锦棠全都记住了,若是默写,虽说不能完全一样,但应该能复原十之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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