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澜眼神一横,瞳孔里似是有怒火烈焰正在燃烧,更显得目光炯炯,双眸灿若星辰。
年龄虽小。
但言行举止间,已有威严在身。
李观澜原本想着,这段时间就在东宫里陪一陪母亲刘扶摇,毕竟再过些天,就要去青云宫修行,到时候母亲想见到自己,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李观澜越想越是恼火。
这段时日。
自己一直安居在东宫当中。
甚至连皇宫都懒得出。
也就是前两天,去北市里买些糖果和书籍,才出去溜达了一趟。
自己就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可惜。
偏偏就有人来宫中搞事情,让自己不得安宁。
这些大禅寺的僧人,在宫中诵经,施展出佛门禅法“天龙八音”,吵的人心神不宁,想要以此来影响自己的心神,想让自己跟那些被大禅寺盯上的“神童”一样,在心神受到影响以后,拜入他们大禅寺。
这简直是……
被人欺上门来了!
这样的事情,岂能忍气吞声?
真是太过分了!
这些大禅寺僧人,假借外婆在世时的遗愿,拿着鸡毛当令箭,高举着“孝道”的大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宫中诵经……
说什么是在诵经祈福,实际上却一肚子坏水!
岂有此理!
就大禅寺这些僧人,别说是让他们在宫中吃饭,甚至连水都不能给他们喝一口……
李观澜心念如潮,侧耳倾听着门外传来的佛音禅唱,气得暗暗咬牙。
不过。
刘扶摇却有些犹豫,叹息道:“唉,那些僧人毕竟是假借着我母亲当年的遗愿而来,若是连饭都不给吃,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赵冲霄却道:“这群大禅寺的和尚,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念经,那倒也罢了。可他们却在诵经的时候,施展天龙八音,迷惑人的心魂……我倒是觉得,观澜去找那些和尚闹一闹,倒也未尝不可。”
哦?
刘扶摇眼神一亮,道:“还请赵贤弟仔细说说。”
赵冲霄解释道:“若是由王妃出面,不给那些僧人提供素斋,此事于理不合。可观澜不同,观澜还是个小娃娃,孩童心性,不管做什么,再如何胡闹,都合情合理。”
“这件事情由观澜出面,反而最合适。”
“观澜过去的时候,我会一路陪同,免得那些和尚气急败坏,做出对观澜不利的事情。”
赵冲霄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铃铛,眼神里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刚刚他就在屋顶上摇铃铛,跟那些诵经的僧人们隔空斗法。
用铃声来对抗禅唱。
可这种事情,在赵冲霄看来,犹如隔靴搔痒。
很不尽兴。
赵真人擅长的本来就不是摇铃铛敲木鱼之类的事情,对搞音乐不感兴趣。
他最擅长的是拳脚本事。
赵冲霄又道:“若是真打起来,有我在观澜身边,那些和尚休想伤到观澜一根汗毛。再者说了,宫中有何掌旗在掌控着离火大阵,这些和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刘扶摇点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有些犹豫,说道:“真打起来,本宫倒是不怕。本宫担心的是,大禅寺的僧人们占据着‘道义’的名分,倘若真把这些僧人打了一顿,此事咱们不占理,赢了也是输。”
赵冲霄却道:“正因如此,观澜才最适合出面。”
呃。
刘扶摇稍一沉吟,眨眼道:“堂堂大禅寺高僧,若是被观儿这样的小娃娃给教训了,此事即便他们占理,传出去一样会让大禅寺遭人耻笑!”
“既然这样,那就让观儿去一趟诵经殿。”
“还请贤弟一路跟着,保护好观儿,莫要让观儿被那群和尚欺负了。”
刘扶摇说着又吩咐夏荷,让她赶紧去把何掌旗请来,和赵冲霄一同陪在李观澜身边。
夏荷应声而去。
刚出门不久,便已是把何掌旗带来了。
这老宦官早就被诵经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一直守在东宫当中,潜藏在暗处,当夏荷走出门外,通过涵盖整座皇宫的离火大阵呼唤何掌旗,何掌旗只一瞬就来到了夏荷面前,跟着来见刘扶摇。
“老何,此事……”
刘扶摇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说。
“嗯。”
何掌旗点点头,惜字如金,道:“老仆明白。”
刘扶摇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过去了,要是我陪在观儿身边,那些僧人们吃了亏以后,肯定会说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指使观儿去欺负他们……”
赵冲霄道:“此言有理。”
何掌旗则是一言不发。
李观澜在大人们商量事情的时候,一直没有插嘴。
现在情商量完了。
李观澜直接跳下椅子。
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观儿。”
刘扶摇道:“若是真打起来,你可不要往前冲,小孩子不要想着打打杀杀,这些事情,由你赵叔跟老何出面就行……”
嗯。
李观澜朝刘扶摇挥了挥手,随即直接出了门,前往僧人们正在诵经的大殿。
赵冲霄跟何掌旗紧随其后。
东宫里回荡着诵经的佛音禅唱声,闹闹哄哄。
在李观澜听来,就像是有个低音喇叭正在播放,正在制造噪音扰民。
这简直就是无差别的音波攻击。
若非赵冲霄不停的摇动着手里的铃铛,用铃声来抵挡佛音,只怕整个东宫里的侍卫宫人们,都已经被诵经的佛音控制住了心神。
“要快些才行。”
赵冲霄快走几步,一把将李观澜扛在肩上坐着,同时说道:“再过会儿,和尚们就要把这部经文念完,等下就要吃饭了。”
嗯。
李观澜点头道:“要是真打起来了,赵叔你稍稍收着点。”
赵冲霄愕然问道:“观澜为什么这么说?”
李观澜说道:“怕你跺脚的时候,把这里的殿宇楼台全都震塌了,东宫怕是要变成一座废墟。”
啊这……
赵冲霄老脸一红,道:“我尽量注意点。”
李观澜又道:“等下见了那些和尚,赵叔不要跟他们多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由我出面,等到要打架的时候,再由赵叔动手……”
嗯。
赵冲霄点点头,随即说道:“大禅寺的天龙八音,最是惑人心智,甚至能让人丧失自己的思想,变成诵经之人的傀儡和玩物……”
赵冲霄一边解释着何为天龙八音,一边摇着铃铛大步往前走。
叮铃铃……
叮铃铃……
伴随着铃铛摇晃的声音,李观澜三人很快就来到一座大殿门口。
殿内布置着一座法坛。
墙上挂着诸佛菩萨的神像图。
墙下竖着经幡朵朵。
一排排僧人们面对着法坛,背对着殿门,坐在摆得整整齐齐的蒲团上。
炉子里烧着香。
烟雾缭绕。
看上去很有仪式感和神秘感。
一个穿着大红色袈裟的老和尚,坐在一座由楠木打造,镶嵌着黄金砗磲玛瑙等物的法坛上面,正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鱼,很有节奏感。
其他的僧人坐在蒲团上面念经,看架势就跟个合唱团一样,但念经的声音听着又有点像是在搞说唱,但腔调却又有点奇怪。
若是仔细分辨,甚至能在诵经的声音里,听出隐隐约约的龙吟声。
不过,在细细体会过后,又觉得那不是龙吟的声音,而是飞禽走兽正在嘶吼着嚎叫着。
佛音里掺杂的吼叫声,一共有八种。
这便是天龙八音。
殿门是半开着的。
何掌旗隔空伸手一推,两扇半开着的殿门当即被罡风推着完全打开。
大殿里诵经的僧人们有所察觉,回头朝殿门看了过来,目光从李观澜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但没怎么把三人放在心上,诵经的声音也没有因此而中断。
叮铃叮铃……
赵冲霄提着铃铛狠狠的摇了几下,发出一连串铃声,但殿内的僧人们却听而不闻,理都不理。
何掌旗也是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李观澜一直住在东宫里,便是此地的地主,也算是“东家”或者“主家”,现在李观澜来了,僧人们即便不停止诵经,也应该有“知客僧”出面,到门口来招待李观澜。
可这群僧人们却对三人的出现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这事非常失礼。
而在何掌旗看来,此事意味着大禅寺这些僧人们,根本没把此地的主家放在眼里。
喧宾夺主!
主辱臣死!
何掌旗虽不说话,但眼中已是怒火中烧。
至于赵冲霄……
此时。
赵真人已是抬起了脚,正要狠狠一脚踩下。
“赵叔。”
李观澜道:“咱们先进去。”
嗯。
赵冲霄点点头,不再想着一脚踏下震飞殿中的僧人,而是踏步迈过门槛,扛着李观澜往殿中而去,直接来到法坛前。
何掌旗守在殿门口,眼神如同刀锋一样,盯着殿内的僧人们来回扫视。
僧人们还在念经。
对来到殿内的赵冲霄和李观澜视而不见。
“赵叔。”
李观澜指着法坛,道:“先把这个踹了。”
砰!
赵冲霄一脚踹出。
他含怒出脚,威势非凡。
若是寻常的高手,多半会一脚把法坛踹飞,或者踹翻。
但赵冲霄岂是寻常高手?
法坛被踹得猛地一颤,随即轰然倒塌,打造法坛的楠木全都崩解碎裂成了木片碎屑,那些镶嵌在法坛上面的黄金砗磲麻辣珊瑚等物,四散飞溅撒的满地都是。
坐在法坛上敲木鱼的僧人,则在如同一团云絮,随着法坛的坍塌而飘起,落到一旁站稳。
“赵真人!你这是何意?”
僧人眼神冷厉,喝问道:“大禅寺和你青云宫,一个是佛门祖庭,一个是道门祖庭,都是名门正宗,你身为青云宫一峰首座,岂能如此无礼,一来就踹毁贫僧的法坛……”
可赵冲霄却理都不理。
早在过来的路上,李观澜就跟赵冲霄说好了,动口的事情由李观澜来做,赵冲霄则只负责动手。
李观澜坐在赵冲霄肩上,瞅着那个朝赵冲霄喝问的僧人,以一种极其鄙夷的语气,说道:“哪来的野和尚,竟然如此无礼,对本世子视而不见?”
直到此时。
那僧人才抬起眼神,看向坐在赵冲霄肩上的李观澜,道:“原来是北境世子殿下,贫僧法号叫做圆珠,从大禅寺而来……世子殿下有礼了。”
圆珠?
李观澜打量着眼前的僧人,见对方矮矮胖胖,一副肥头大耳、脑袋浑圆的样子,觉得这和尚的法号,倒也算是人如其名。
“本世子问你。”
李观澜坐在赵冲霄肩上,居高临下,瞅着圆珠和尚质问道“是谁让你们在宫中鬼叫的?”
圆珠道:“世子有所不知,贫僧来此诵经,是奉了大夏先皇太后生前的旨意,来宫中诵经祈福。”
“先皇太后是世子的外婆,世子理当尊敬,切不可再说什么鬼叫,此事对先皇太后不敬……”
圆珠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李观澜,眼中满是惊叹。
他虽是第一回见到李观澜,但早在来到宫中以前,就曾经打探过一些消息,早就知道李观澜生来聪慧,跟一般的小娃娃完全不一样。
这和尚原本还觉得,李观澜即便再如何早慧,远比同龄的小孩要更加聪明,但最多也就相当于三四岁的娃娃,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现在,圆珠真正见到了李观澜,被李观澜当面质问,这才明白过来,大夏京城里那些关于李观澜的传言,完全没有半点夸张。
如此聪慧的孩童……
理当拜入我大禅寺门下!
难怪圆镜师兄说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小世子拜入大禅寺。
我佛门祖庭……
理当有此佛子!
圆珠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的炽热,道:“世子既然生来聪慧,就应该懂得何为孝道……”
不过。
李观澜却懒得再听这僧人说下去,打断道:“你们诵经的时候闹闹哄哄,用佛门秘法,把念经的声音传遍整个东宫,这难道也是我外婆生前留下的旨意?”
圆珠炽热的眼神微微一变,道:“若要诚心念经,自然要用上佛法才行,否则显得不虔诚。”
李观澜再问道:“你们施展出天龙八音,要以此来操控我的心神,难道这也是我外婆的旨意?”
圆珠回答道:“诵读佛经,自然要用上佛法,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否则就是在空读经书……”
呵!
李观澜不屑道:“照你这么说,寻常的佛寺里,那些不懂天龙八音这类佛法的僧人们念经,都是在空读经书,都是在愚弄百姓,在坑蒙拐骗?”
圆珠眼神一惊。
未曾想,这小世子年纪虽小,但思维却如此敏锐,如此能言善辩。
一时间。
圆珠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回答不上来?”
李观澜冷冷问着,随即不再理会这僧人,而是回头看向大殿门口,朝何掌旗问道:“按照我大夏律法,这群僧人假借先皇太后的旨意,借题发挥,意图谋害本世子,该当何罪?”
何掌旗道:“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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