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镇北王府。

    今日是王爷回京的日子,往日里清闲的镇北王府都热闹了起来。

    来往奔走的仆人婢女皆身着亮色新袄收拾着各屋各院,练武场、训兵场、马场更是焕然一新,就连那树头上的枯枝残叶都被揪了个干净,生怕王府里不够规整漂亮。

    前厅正堂前,一身雪蓝罗绫棉袍、圆脸秀致的女子正站在台阶上对着府中一众管事下人训话。

    “今日王爷回京,你们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莫要惹得王爷不喜!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不敢怠慢女子,连忙齐声应答,恭恭敬敬。

    这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正是靳询的表妹珍娘。

    靳询被封为镇北王不过两年,这王府乃是新赐下来的,靳询也就回来待过一月不到。

    而靳询母亲莫氏常年待在京郊的寺庙之中清修苦行,为征战四方的靳询祈福,也不怎么踏足这王府。

    所以偌大的镇北王府都是由着珍娘管事。

    靳询虽没有给珍娘名分,但府中下人皆默认珍娘为镇北王妃,事事听从,处处讨好。

    珍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而自己则是去了镇北王府东北角的韶光院,看看此处可有收拾妥当。

    珍娘的婢女春溪搀扶着她的手,看着这镇北王府中最大、最好的院落,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乡村野妇,也值当小姐您这般重视?您操持镇北王府这么多年,这院落你都舍不得住,怎么轮得到她头上去?”

    “不可胡说。待王爷这位旧友入府,你们都要避其锋芒,好生敬着,莫要与她起任何冲突。”珍娘说道。

    她慢条斯理地巡视着韶光院的一草一木,连游廊角落里的灰尘都不放过,愣是要命人打扫了去。

    “小姐就这么笃定王爷会让她住到镇北王府来吗?老夫人能同意?”春溪忍不住问道。

    这些年老夫人一心想要镇北王娶自己的表妹为妻,珍娘也爱慕镇北王良久。

    先前珍娘壮着胆子去边疆照顾受伤的镇北王,可是把老夫人感动得一塌糊涂,说什么待镇北王回来后都要把二人的婚事定下来。

    如今听闻王爷带了个女子回京,春溪生怕镇北王在路上被什么狐狸精迷惑、回来不愿娶她家主子了!

    春溪忧心忡忡,珍娘却并不着急。

    她看着那墙根处余留出的花圃泥地,心中只是好奇那位镇北王痴恋许久的白月光究竟是何长相?

    没错,如今站在春溪面前的,早就不是之前那个珍娘了。

    她虽与珍娘同名同岁,都叫莫珍珍,但她却是在珍娘十六岁时穿书而来的。

    前世的她不过是个勤勤恳恳的社畜,晚上熬夜看小说的时候突然猝死,醒来就穿到了一本名为《帝宠娇》的小说里。

    《帝宠娇》讲的乃是镇北王的养子和沈丞相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之间甜宠爱情。

    之所以小说里带个“帝”字,是因为这男主在自己的父亲镇北王死后改朝换代,登基做了皇帝。

    可惜珍娘倒霉,她偏偏穿成了男主的姑母、镇北王的远亲表妹。

    在那小说里,她就是个背景板,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男主与镇北王吵架时出来调和几句。

    最后还因为惹怒镇北王而被赶出京城去,困顿潦草,艰难度日。

    珍娘上辈子过够了牛马生活,这辈子当了几天贵小姐还觉得颇为享受。

    于是她的主意就打到了这个镇北王身上。

    她和男主差了辈,却和这镇北王差不了几岁呀!

    珍娘一番运作,让自己入了镇北王母亲莫氏的眼,只可惜她魅力有限,镇北王根本看不上她。

    既然如此,珍娘又心生一计。

    镇北王心中有个白月光,可是那白月光是早死的命。

    白月光一死,这镇北王就把白月光的女儿当成了宝贝疙瘩处处娇纵哄着。

    若她能跟这早死的白月光处成姐妹,让这白月光将女儿交给她照顾,那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定是不用愁了!

    镇北王痴情那白月光,那她就不图情,只图这金银珠宝、权势威严。

    只要借着白月光在镇北王那儿捞点恩情,她珍娘在这大周铁定能横着走。

    所以一听到镇北王带了一女子回京,珍娘不仅不伤心,还高兴得很!

    她就等着这白月光来好叫她大展拳脚,破了眼前自己嫁不了旁人又不得镇北王喜欢的僵局。

    珍娘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时府中的管事来报说:“小姐,王爷回来了!”

    此话一出,珍娘连忙招呼着人去门口迎接,脸上的笑意当真是掩都掩不住。

    ——

    马车内。

    已经清醒的靳询脸色和唇色仍有几分发白。

    他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却是揽着段清茉的肩头,让那昏昏欲睡的小妇人不至于东倒西歪地磕到脑袋。

    这还是头一次,靳询觉得这伤受得值。

    眼瞅着快到镇北王府了,靳询假意咳嗽了几声,他怀中的段清茉瞬间醒了过来。

    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镇北王府到了吗?”

    “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呢?我又压到你的伤口怎么办?”

    段清茉的眼尾都泛着红晕,她急忙揉了揉眼睛,又伸手去够茶壶要给靳询倒茶润喉。

    女子娇柔又略带哑意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来,靳询的丹凤眸微微眯起,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嗯,我刚也眯了一会儿,没注意。”

    “多大的人还会这么不小心?就算是昭昭也比你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段清茉忍不住埋怨道。

    靳询听了这话,伸手拉开衣领让段清茉看自己的绷带并未渗血。

    可段清茉低头看到的却是男人紧实健壮、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零星的细碎伤疤映于其上反而让靳询更具攻击性和压迫感,再往下,块块分明的腹肌也依稀可见。

    段清茉倏地小脸一红,瞪着他又将衣领拉上:“要是你又感染了风寒,王军医定会偷偷骂我的。”

    靳询瞧着段清茉这副样子,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

    受伤的这几日里,他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十年前,仿佛他与段清茉谁都没有离开过。

    然而这时,马车已经到了镇北王府门口。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马车内的暧昧与靳询的贪恋:

    “珍娘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王爷,您可算回京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2_182083/2863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