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的话音落下,却没人敢接话。
珍娘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下方左侧的靳询,只见男人抬起的茶盏又重重地落在桌案上,清脆的声响像是一把锤子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段清茉瞧出了靳询的不满,她倒是不在意莫氏的夹枪带棒:“老夫人说笑了,我与颐安从前只是好友,只不过到了临州才被他的真心打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颐安以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莫氏听到“真心”二字时,长眉一挑,嘴角扯出个诡异的讥讽之笑来。
陈颐安对段清茉有真心?
还真是个笑话。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真心!”莫氏开怀道,语气却透着几分诡异之感,“对了,怎么不见颐安呢?”
这话一出,厅内又沉默了下去。
见众人脸色不好,莫氏看向珍娘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段清茉深吸一口气道:“颐安三年前病逝了。”
莫氏听了这话,张着的嘴巴半天合不拢,眼眸顿时笼上一层虚假的悲伤之色。
她叹息道:“这……罢了罢了,人各有命,阿弥陀佛。”
“对了,听闻你与孩子到了镇北王府,我这也不知准备什么的好,就在寺庙中求了一对长命锁……”
“从前靳询将你当妹妹看,我也将你看作半个女儿,如今你带着孩子孤苦回京,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送点什么……”
莫氏说着,她身后的婢女就抱上来一木盒,打开一看那镶着宝石玛瑙、金光灿灿的长命锁简直亮得恍人眼。
饶是秦氏都眼前一亮,她可从没见过这般奢华足金的长命锁。
恐怕陈昭昭那小脖颈,都受不住这重量吧?
“你这孩子从小就命运多舛,出生没了母亲,及笄后又家中失势没了父亲,成婚几载夫君又逝世……”
“哎,这长命锁越贵重越能镇得住命格,为人父母所盼就是孩儿安康,还望昭昭这姑娘能平平安安的啊!”
莫氏好似只是无心感慨,却让段清茉脸色一白,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来。
她这话,明面上好像在祝陈昭昭平平安安,背地里却是暗示她的亲人都没个好下场!
说是这足金的长命锁镇的住命格。
可那重量,哪里是陈昭昭承受得住的?这分明是折煞她女儿!
段清茉的脸色骤然就冷淡了下来。
陈昭昭也听出了莫氏的嘲讽,她思索片刻后看着那长命锁开口道:
“昭昭谢过老夫人,只是往日里父母教过昭昭,无功不受禄,我与您第一次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怕是不合适!”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母亲与你父亲成婚时就未朝京中递过信,也不知她是否还因为当年靳家没有对段家出手相助的事而心怀芥蒂……”
“如今见了你这小丫头,自然要将从前的礼都还回来。”
“只是可惜呀,你父亲那么好个人,怎么就没了呢?当年在京中时,还有算命的道士说你父亲乃是个福禄双全、健康长寿的命呢……”
莫氏越说越感慨,旁人却越听越心惊。
陈昭昭的小脸也紧绷了起来,莫氏的话落在她的耳中无比刺耳。
“够了。”没等莫氏说完,靳询冷声道,“都说寺庙里要静音清修才能心静,欲说之言越少,才能悟大道真理……母亲在山中待了这么久,可是心还没静下来吗?”
曾将军与秦氏大气不敢出,万万没想到靳询与莫氏的关系这般恶劣。
莫氏也没想到靳询会放着外人的面驳斥她,她一时间也住了嘴。
段清茉趁这时候将自己和陈昭昭的手从莫氏的手中抽出,她看着那长命锁说道:“老夫人,这长命锁瞧着得有几斤之重,我女儿怕是带不了这等金贵的物件。”
“人生在世,如浮萍随浪起伏,有时的确半点不由人。”
“可谁都有无力之时,老夫人您命好,也要体谅旁人的苦楚。”
“佛劝人行善积德,这口德,也算德。”
段清茉本不想与莫氏争这口舌之快。
可陈昭昭在此,段清茉不想女儿觉得自己是个软弱之人。
看到段清茉咄咄逼人的样子,莫氏有些伤心地开口道:“你这孩子心思向来敏感,可是因为当年的事还怨恨我?”
“你如今也身为人母,总能体会我当年的苦心吧?”
段清茉看到莫氏要抹眼泪的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时,靳询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段清茉的手腕,不顾莫氏的惊呼直接将人拉走了。
陈昭昭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已带着段清茉走到门口的靳询道:“昭昭,跟上。”
陈昭昭连忙提着裙摆在了二人身后,三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待人走后,莫氏假惺惺的伤心之色顿时没了干净。
她眸色阴沉地看着门口,双手都攥成了拳头。
珍娘的笑容愈发僵硬尴尬,她连忙给莫氏添上茶水道:“姨母,今日王爷饮了不少酒,这会儿怕是酒劲儿上来想要歇着了……您今日舟车劳累,不如也早些歇息?”
“后院的小温泉我早就命人收拾了干净,姨母您上次回府还是夏末,今日正好泡个温泉好好舒缓舒缓筋骨……”
珍娘的体贴关切之语消解了些许尴尬,曾将军和秦氏也连忙告退,不再打扰莫氏。
莫氏压下自己对靳询的怒火,扶着珍娘的手走了出去。
只是临走前,莫氏看着前厅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靳盛泽,眼底满是冷漠与厌恶。
——
出了前厅,靳询就拉着段清茉往凌云院走。
没走几步,段清茉就不自在地甩开了靳询的手。
她虽恼怒莫氏的话,可这些事与靳询都不相干。
她也不知何时起,靳询与莫氏的关系如此恶劣了。
“王爷就这般将母亲扔在前厅,怕是不妥。”段清茉好心提点道,但语气中也有几分愠怒的赌气之意。
“她说的那些话,我不喜欢听。”靳询开口说道。
“可她是你母亲,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落她面子,她定会伤心的。”段清茉别扭地说道。
在她的记忆里,靳询可是最敬重莫氏的。
她与他认识十多年,她从没见过靳询忤逆莫氏。
“不相干的人?”这句话似是戳到了靳询的痛点,他抓住段清茉的手腕将她朝怀里一拉,低沉冷静的声音却压抑着怒气,“我以为我那日都说清楚了,你何时是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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