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茉错愕,她尝试挣扎。

    这顿时就激发了男人更强的侵占心,他的力道也更紧。

    然而随即,靳询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五指松力,只是虚虚地圈着她,却也并不允许她挣脱。

    陈昭昭还贴在段清茉的身边,她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她的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时刻准备准备在靳询要发怒时喊人过来帮忙。

    女孩瘦小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段清茉低头就看到陈昭昭被靳询吓坏了的模样。

    靳询也注意到陈昭昭的惊恐,他将心中翻涌的情绪悉数压下后开口道:“你与我聊一聊,可好?”

    “你先松开。”段清茉也冷静了下来。

    靳询克制的五指骨节都泛了红,迟疑片刻他松手背后,但丝毫不退让松动的高大身躯在段清茉面前仍像一座小山般遮云蔽日。

    让她逃不出他笼罩下来的阴影。

    “昭昭,你先跟着靳大人会韶光院好吗?娘有些事想与王爷说清楚。”段清茉柔声哄道。

    陈昭昭被靳询的冷脸吓到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靳询这般压抑愠怒的样子。

    “娘”陈昭昭牵起段清茉的手,语气带着深深的担忧和倔强。

    段清茉被陈昭昭眼中的惊恐深深刺痛,她紧紧搂了搂陈昭昭后说道:“没事,娘很快就回去了你乖乖听话,好吗?”

    陈昭昭犹豫再三,还得点了点头。

    只是她临走前忍不住对段清茉说道:“那您要早点回来哦,您若是不回来,昭昭也睡不着。”

    “那是自然。”段清茉说道。

    哄走陈昭昭后,这静谧的东花园角落里,就只剩下了她与靳询。

    昏暗的灯火下,男人的面容晦暗不明,立挺的眉宇和鼻梁将光影分割,那落在光晕的面容俊美沉郁却又透着几分隐忍的落寞。

    而藏在阴影中的那一半,却犹如困兽般阴鸷压抑,好似要将她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王爷有什么想与我说的?”段清茉开口问道。

    靳询的后槽牙紧咬,他尽可能地忽略段清茉脸上的冷漠之色说道:“十年前的事就当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可靳询却并不觉得松快和欢喜。

    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段清茉去了临州一年不到,就嫁给了陈颐安?

    可不管是段清茉那日没认出他,还是他步步逼问到那个地步,段清茉还没意识到这十年他没放下她这些事,都让靳询意识到了——当年,段清茉没那么爱他。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认不出他。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她才能坦然地说出“你与你心悦之人成婚便是”。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她转头就可以嫁给陈颐安,将他靳询心安理得地遗忘在角落里。

    可是,他还没放下。

    没放下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段清茉受不住靳询的目光,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说道:“十年前的事怎么忘记?我的女儿如今都九岁了,难不成你还能当她不存在吗?”

    “你的女儿,我亦可以当我的女儿来看。”靳询说道,“若是你对我没有情谊,那日我受伤时你怎么会哭得那般惨?怎么会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连陈昭昭都顾不上照顾?”

    “既然陈颐安已经死了,我们可当他从没存在过。”

    “昭昭可以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是镇北王府最尊贵的小郡主。”

    段清茉听了这话,心中满是悲哀:“你当昭昭是个物件吗?她有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又认别人为父?”

    “陈颐安是我的夫君,腊月二十一就是他的忌日,我怎么当他从没存在过?!过去十年,若是没有陈颐安,你岂会看到如今好好活着的我?”

    “还有你的母亲,莫氏能同意这王府之中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你亲生的吗?莫氏当年连段家落魄的我都无法接受,如今她能接受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吗?”

    “就算你与她如今关系再不融洽,她也是你的母亲!你唯一的娘!”

    “就像哪怕陈颐安死了,他也是我唯一的夫君!”

    莫氏对于靳询的意义,段清茉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莫氏对靳询自幼严苛,打骂罚跪、饿饭关屋都是常态。

    可是莫氏每一次发作都是为了约束靳询的行为或是督促他用功读书。

    靳询若是生病,莫氏能日夜熬着不睡守着靳询。

    靳询若是想寻个好点的夫子,莫氏不惜登门下跪请那圣贤大儒教导靳询。

    何人不说莫氏是个好母亲?

    靳询的父亲宠妻灭妾,曾还为了一青楼妓女当着众人的面掌捆狠罚过莫氏。

    莫氏出身不显,在靳家备受白眼折辱,靳询自小发奋读书就是为了让旁人看得起他的母亲。

    年少时靳询对母亲的孺慕尊敬,段清茉都看在眼中。

    莫氏的心酸苦楚,段清茉也看在眼中。

    这母子情谊怎么可能割舍地掉?

    而莫氏连没了清白的公主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她和昭昭?

    难道要让她的昭昭寄人篱下,处处受人白眼嫌弃吗?

    还有陈颐安靳询每说一次“忘掉陈颐安”,都是在往段清茉的心上割刀子。

    同样,靳询也被那句“唯一的夫君”深深刺痛了。

    明明十几岁时就许诺白头到老的是他们二人,怎么陈颐安就成了她“唯一的夫君”呢?

    “当年陈颐安到京城暂住你家时,你亲口告诉我,你对他绝无男女之情。为什么到临州一年不到,你就嫁给了他?”

    “你说你在临州未收到我送的东西,也不曾有我的友人照顾你。好,你是因为生活艰辛才嫁给他的是不是?”

    靳询缓缓开口问道,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他弯腰贴近段清茉,像是条狗般祈求地希望她看他一眼,一如他希望当年段清茉嫁给陈颐安,是因为生活所迫,而非从没爱过他。

    只要有那个答案,他便可以安慰自己——从前种种都是意外罢了,他们之间本就该坠欢重拾,再续旧情。

    可是段清茉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低头看着绣花鞋尖说道:

    “我爱陈颐安,所以,我才嫁给他的。”

    “此生,他都是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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