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茉也没想到自己回京后,第一个交好的女子竟是程歌。

    想当初她与李承雅在一起玩闹时,还背后同她一起说过不少程歌的坏话。

    “对了,刘二雷和他弟弟的事查得怎么样?”段清茉问道。

    “都是陈年往事,哪里查得到的东西,但刘二雷不说谎的话,他弟弟应该是被人害死的。”程歌说道,“只不过凶手为何要害死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刘二雷与其弟除了小花,也没与旁人结过仇”

    “难不成是他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段清茉开口道。

    她倏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与靳询撞见那贵人的事,若非靳询与她跑得快,只怕也早就被乱箭射死了。

    “刘二雷说,那段时间他见过的外人只有小花和她的爷爷,而她爷爷早就死了。”程歌有些头痛地说道,“那孩子对小花的恨意大,若是小花回不了慈济堂,我会另寻处宅子养着她的。”

    段清茉听到“爷爷”二字,顿时就想到了淳哥儿。

    总不可能是因为刘二雷的弟弟看到淳哥儿,所以就被淳哥儿杀了吧?

    不对,若是淳哥儿真的要杀那小孩,就不会同小花一起揍他了。

    段清茉见此事难有定论,便绕开了话题说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小花养在我这儿就是。等我在金玉楼的差事干稳了就去买个婢子回来,如此一来也更方便照顾这两个孩子”

    按照金玉楼开的工钱和赏钱,再干几个月没准段清茉就能开个琴坊,专卖乐器和教人琵琶。

    如此才算真的能在京中有了立身之本。

    “再说了,小花在我这儿也不白养,你不是还隔三岔五送这儿送那儿的吗?”段清茉说道,“我还等着过年你亲手给我和昭昭写的对联呢。”

    小花养在段清茉这儿后,程歌就没少往段清茉的宅子中送东西。

    段清茉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没少往慈济堂送。

    人与人你来我往间,自然就生了情谊。

    程歌听到这话,眉眼难得柔和了些:“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杨耀州凑了上来,他面对着段清茉与程歌倒退而走,嘴里还不停问着,“段娘子,程娘子,你们在说什么呢?”

    “说程娘子的字好看,我正舔着脸想要一份贴在宅院门前呢。”段清茉说道。

    “段娘子都给,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得一份儿啊?”杨耀州立马接道,笑嘻的模样瞅着没心没肺。

    “你们家难道还缺我这一份吗?”程歌道。

    这时,恰有个端着插满发簪木架的小贩借过,眼瞅着其中一只步摇就要戳到杨耀州的后脑勺,程歌想都没想就伸手将杨耀州拉了过来。

    “好好走路。”程歌冷下脸跟训孩子般训道。

    杨耀州被凶了也不恼,咧开嘴笑得更高兴了。

    段清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觉得程歌对杨耀州也并非毫无意思。

    “刚刚看到这个不错,昭昭可喜欢?”沈三也走到了段清茉的身边,他的手中提着两个用竹条编织的青鸟。

    显然是给陈昭昭和小花买的。

    “谢谢沈校尉。”陈昭昭接过后同沈三道谢。

    沈三却说道:“认识你们这么久,这沈校尉听着实在生疏不如昭昭唤我沈叔吧。”

    陈昭昭听了这话下意识就看向了段清茉,段清茉点了点头道:“唤沈叔吧,今日人多,沈校尉叫着总归不合适。”

    沈三听了这话面色一喜:“那段娘子不如也唤我沈三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沈三,往后你叫我段清茉就好。”段清茉笑道,眉眼弯弯的模样更加温柔漂亮。

    沈三瞧着段清茉那双恍若落满碎星的眼眸,一声“沈三”就足够让他之前受到的冷遇都烟消云散。

    长公主说得对。

    只要持之以恒,怎么不能打动段娘子呢?

    想到这儿,沈三也同杨耀州一样,嘴边的笑意都压不下去。

    几人说说笑笑,继续往临仙江走。

    而暗处,好几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

    京城东面,临仙江。

    大大小小的画舫停在水面之上,皆围着江面中心的高台。

    那高台之上,从北方来的杂戏团正表演着节目。

    带着木纹面具的汉子们赤膊裸身,满背的青纹黑花宛如凶兽般活灵活现,他们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酒壶。

    含在口中的酒喷洒而出,浓烈灼热的火焰好似从口中喷出,如龙舞蛇走,惊险又漂亮。

    而这些汉子中间,更是有装扮浮夸娇艳、分不清男女的训兽师正驱着猴子钻火圈、倒立走绳索。

    偶尔吹起哨子,便更有展翅高飞的鸽鸟挂着彩带从天而降。

    看得人叹为观止。

    段清茉与沈三带着昭昭、小花,正挤在画舫的船甲上看这精彩绝伦的表演。

    “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杂耍把戏,当真是狂放又刺激。”沈三道,“我那表弟还真是会挑时候,非要这个时候同程娘子说话,白白错过了这般精彩的表演。”

    “就算让杨大人站在此处,只怕心也不在这些人身上。”段清茉说道,“程娘子瞧着更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今日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两个小家伙了。”

    陈昭昭与小花正在站在沈三和段清茉的身前踮起脚往出看。

    哪怕画舫周围都有齐腰的栏杆,但段清茉还是害怕离水太近两个小孩会失足掉下去,于是不允许她们贴着栏杆站。

    而这会不知是不是表演到了精彩之处,段清茉感觉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过我看你今日也有些兴致缺缺……不,是这些时日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沈三问道。

    段清茉的笑容淡了淡,她想到段家那些事,又渐渐走了神。

    而另一边,看热闹的人一多,陈昭昭和小花能瞧见的场面就变得狭窄了起来。

    小花蹦蹦跳跳地说道:“哎哟,前面这人怎么这么高,我都看不到人了!陈昭昭,你瞧那白鸽!若是它飞得再慢一点,只怕都要变成烤乳鸽了!”

    陈昭昭比小花高上不少,见小花看表演看得困难,便双手托着小花的咯吱窝将她抱起来了一截儿:“你这样可有觉得看得更清楚些?”

    “哎呀,哎呀看得是清楚了,但是我咯吱窝疼!”小花踹着双腿说道,整个人宛如个泥鳅在陈昭昭的怀中扭来扭去,但最终还是找到了舒服的位置,“诶,你看对面那艘画舫可是精致,足足有三层呢!我们要是在三楼,是不是就不用和这些人挤了?”

    陈昭昭顺着小花的目光看过去,却在对面画舫的三楼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昭昭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靳盛泽吗?

    他的旁边站着的不正是曾佐。

    那傻小子正半个身子探出围栏冲着她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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