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前李月娥给周牧野打了电话，客车到巨宝镇的时候，周牧野正开着拖拉机在路边等着。
见了面顾不上说话，先是一件件的往下卸东西。
几个大包袱将拖拉机车斗差点装满了。
白水胭跟李月娥坐上去，倒是很煊软。
“这拖拉机看着怎么那么像是生产队以前那台？”
“就是那台，被我租过来了。咱们正好开着它赶集卖衣服。”
赶集就是要各个镇子都得跑，本镇还好一点，其他镇子，要是赶马车，路上就得耽误两三个小时，马车装得还不多。
他没有李月娥那么多犹豫，反而觉得卖衣服这个事十分可行，再说了，就算是不行，尝试一下，顶多是搭点人工和钱财。
可做买卖这种事，本来就就是有赚有赔的。
周牧野看见白水胭额头上的伤，眉头皱得死紧：“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让你们两个女人去，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区区一个巨宝镇，还有打架斗殴溜门撬锁的二流子呢，更何况是城里。
白水胭难得心虚的没还嘴，自己是差点连累人家媳妇么。
李月娥解释：“也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可谁也没想到，离派出所那么近，那几个人还敢动手。”
“你们两个女人，对战人家四个大老爷们儿，用脚趾盖想，也知道不是人家对手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也别管什么东西了，赶紧跑才是正经的，什么都重要不过人命，你们俩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那是城里，不知根不知底的，你知道那帮人什么来历，万一遇到几个更狠的茬子，做出更恶毒的事情，你们哭都找不着调。”
李月娥不由得后怕，就连白水胭都暗自埋怨，自己的确是疏忽大意了。
见两个人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周牧野也就不再抓着这件事不放。
三个人早已经合计好了，衣服直接送去他们家。
白水胭打算等这边安排好了，自己就跟李月娥分头行动，一个留在镇上卖衣服，一个去城里继续收旧衣服。
周牧野在家里都收拾干净了，院子里还有两个木头做的摊位架子，是周牧野特地找了镇上的木匠按照白水胭画出来的样式打造的。
“我刷了清漆，脏了的时候，擦一下就干净了。”
白水胭 也不禁感叹，周牧野办事的确是靠谱。
周牧野不只是做了这两个架子，还用铁丝拧了一堆衣挂。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两个人一进屋，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厨房里的蒸汽还没散尽呢。
“炕上热乎，你们俩先去暖和暖和，咱们马上就开饭。”
两个人上了炕。
周牧野放上炕桌，收拾上碗筷。
酸菜血肠炖猪肉，一盆鸡蛋羹。他知道白水胭吃粗粮就是吃个新鲜，特意做了白米饭。
白水胭尝了一口：“嗯，很好吃啊。”
五花肉肥而不腻，酸菜酸脆清口，猪血嫩滑。
吃着饭，再来一碗酸菜汤，味道就更正了。
李月娥不好意思的解释：“他做饭的确比我做饭好吃，所以，，我们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做饭。”
“你以前没说过。”这年月到底是比不上新时代，就算是东北男人，也很少有下厨做饭的。
“我不好意思说，围着锅台转是女人的事情。”
李月娥思想还挺保守。
白水胭皱眉，这个“围着锅台转”本身就很狭隘。
“什么男人女人，两口子过日子，哪里还用得着分的那么清楚，谁有时间有精力谁就做了。”周牧野不赞成李月娥的看法 ：“再说了，你是嫁给我，又不是签了卖身契来家里做丫鬟的，还能什么活都指着你？”
他让李月娥多跟白水胭何小禾蓝岚等人学习，活得自我一点，没什么坏处。
这可不是她从前的家里了，她干不干活，完全都是自由的。
说完话，还给李月娥夹了一块肉。
李月娥羞红了脸。
白水胭被秀了一脸。
吃完饭，周牧野收拾了餐桌，洗了碗筷。
三个人一边喝着水，一边琢磨着衣服价格。
周牧野之前得空跑了县城的百货大楼，也跟着溜了几个集市，早已经将衣服价格打听清楚了。
只是人家那卖的都是新衣服，他们这旧衣服肯定是要打折的。
“照比新衣服打五折，跟布料价格差不多，买了布料，还要四处求人或者花钱找裁缝做衣服，这衣服，质量不错，样式也都很好看，应该能卖得出去，买的多还可以稍微便宜一点，咱们也得给人家讨价还价的机会。”
李月娥没什么意见，仍旧是全都听白水胭的。
“我从明天起，跟着你们去赶集。也免得有找事的。”周牧野早已经打算好了：“而且，搬搬抬抬，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白水胭也不推辞，合计好了之后，白水胭捡了两件老太太穿的衣服，拿着就走了。
李月娥拉着她：“你着什么急，这屋里烧的这么热乎，你等晚上吃完饭再回去。”
“小别胜新婚，我可不耽误你们两口子做正经事了。”
李月娥红了脸，拍着她的手臂骂道：“你比那几个真流氓还要流氓！”
她早就发现了，这家伙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有时候比学校的女老师还要斯文，可有时候，又比谁都要粗野大胆。
“我说啥了，就成了流氓了？我看是你想的事情太流氓了。”
李月娥没想到竟然被反咬一口，顿时又羞又恼，推着人赶紧走。
白水胭笑着离开。
直到白水胭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李月娥才转身回屋，可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窗帘被拉上了，屋子里光线昏暗，她正要说话，男人跟她擦肩而过，直接将屋里屋外两道门都栓上了。
转身回来，一把将她抱住：“娥子，我想你了。”
“我……”李月娥的声音逐渐消失 。
白水胭回了家，屋里也热乎乎的，何小禾正在烧炉子：“我听人说你回来了，回到家才发现屋里没人，就猜测你可能是跟李月娥去她们家了，只能先回来烧屋子。”
“嗯，我吃完了，你吃了吗？”白水胭脱了外套呼出一口气来。
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是自己家自在舒服。
“吃了，我早上上班的时候碰见周牧野来供销社买肉，他说中午他做饭，我就没惦记你们这茬。”何小禾说着话，看到白水胭额头上的伤口，弄清是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将那几个流氓痛骂一通。
她下午还要上班，确定白水胭没什么事，就先回妇联了。
田姥姥和傅老太太也很快知道了白水胭回来的消息，连忙过来看看。
白水胭正好懒得去她们两家找人，将衣服直接给了她们。
“这两件衣服我看挺合适你们两位的，你们先穿着，等过年我再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这是两件毛呢大衣，一件烟色的，一件黑色的，正适合两个老太太穿，压风保暖还体面。
“这就挺好的了，还要什么新衣服，上次你给我们的，我们都还没舍得上身呢！”田姥姥这辈子就没穿过什么新衣服，现在手里捧着七成新的衣服，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傅老太太也连声说不用。
白水胭每个月都给她们两个老太太买麦乳精和奶粉补充营养，凡是有田姥姥的一份，就有她的一份，傅老太太一直心中有愧，当初石巧云闹着要立什么衣冠冢，她没站在白水胭这边就不说了，甚至作为家里辈分最大的那个，她都没拦住儿媳妇。
难得白水胭宅心仁厚，既往不咎，她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这么多年了，石巧云跟关彩霞都没对她这么上心过。
“不差这俩钱。”白水胭想的很清楚，傅老太太对她还是很厚道的，她也不能因为那么一件事，就把所有好处都忘记了。
比起石巧云来，傅老太太心里挺念着傅焰凛的，自己想着点她，也是应该的。
傅老太太见她这么说，也只能感激叹气。
当天晚上，白水胭跟李月娥就回了夜校上课，没想到，夜校里，竟然多了两个学生。
唐三两和田卫红。
田卫红朝她眨了眨眼睛，唐三两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俩人，怎么会来夜校上课？
并且，田卫红还成了她的新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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