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摘下两根野草在掌中把玩,朝他们走去。
家丁见到满地化骨粉,顿觉不妙,刚要探头朝那溢出鲜血的屋内看去时
两根草叶带着凌厉杀气袭来,在黑夜里波动空气,刺过他们的喉咙!
一叶封喉,血珠滚落,倒地而亡。
杀人灭口,多简单的事儿。
宁清窈站在窗棂处,微攥裙裳,哪怕见惯了谢昀杀人如麻,可见到这一幕,还是会心惊。
谢昀喜穿黑袍,因为他爱杀戮,黑袍染血是看不出来的,哪怕他受伤,敌人也看不出,哪怕他杀人,别人也看不清黑袍上的鲜血。
他走来牵着宁清窈,揽着她飞出窗外,去了锦绣坊。
锦绣坊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也是谢昀前些日子送给宁清窈的小物件。
说来,这家锦绣坊还是宁清窈名下的,只是她从没来过这里,都是谢昀随便找人打理,将营收存在她名下,若需要钱,尽管去钱庄取。
锦绣坊四楼,只有消费千两白银以上的贵客才能涉足。
素日里,都是达官显贵才能来四楼挑选衣服,像宁雅沁这样三品小官之女,往往因为囊中羞涩,从不敢妄想,也就最多逢年过节才敢来挑件漂亮裙裳。
谢昀懒散地坐在椅上,指了指一排衣裳:“选一件好看的换了。”
将她身上染血的衣裙换下再销毁。
宁清窈本想随意拿一件,当她手放在一条白裙上时,谢昀却嫌太普通,摇了摇头:“这怎么配得上你?”
谢昀起身,冷白修长的指尖拨过一排排衣裳,挑了件最名贵、最漂亮的烟紫樱花收腰长裙,裙摆刺着层叠的紫罗兰,每走一步便暗香浮动且流光溢彩,那紫色美的高级,像流动的星辉。
谢昀习以为常地拉下宁清窈衣领,解开她腰带,像从前床笫之上那般给她穿衣。
宁清窈却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拿开:“我自己来。”
“害羞了?”谢昀薄唇泛开一丝不入心的笑。
才杀完人,她有什么心思害羞?哪里比得上谢昀,杀人如切白菜,喜怒无形、狠辣冷血,全然不放在心上。
宁清窈走进里屋换好衣服,谢昀捡起她染血的旧衣裳,吹燃火折子,一把烧成灰烬,其余的交给姜毅处理。
“回宁府还是去弄雀园?”他也换了件规整的扁金麒麟墨袍,正了正衣冠。
弄雀园,前世是她离开宁府以外最快乐的小院。
可如今嘛,连带着雀这一个字,都好似带着嘲弄之意。
终其一生,受谢昀所困,是他的掌中雀。
“明日父亲要找我议事,若我回去太晚,父亲会起疑。”
“本王送你回去。”谢昀揉了揉她的发顶,一如从前那般温柔宠溺,也像抚摸毛茸茸的宠物。
可这次,宁清窈却下意识躲开了。
她无法忘记,前世被他困在地宫金牢里的那些日子……
她不见天日总想逃,谢昀每回都揉着她脑袋,温声说外面有很多人都想杀她,所以将她困在地牢里一夜又一夜。
谢昀将宁清窈送到宁府角门的拐角处,宁清窈搀着春羽走下马车。
春羽方才险些被那些人糟蹋,但好在姜毅来得及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算活动自如,强撑着勉强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那低奢的黑描金马车,一只合拢的折扇轻挑开车帘一小角,谢昀面容隐匿在马车的黑暗里,静静注视宁清窈主仆平安走进宁府后,这才放下挑帘的折扇,瞬间,目光变得幽冷嗜杀如阎罗:
“宋城尸体,剖肚点灯、凌迟万刀,扔于乱葬岗任鹰隼叼食。”
窈儿那一簪还是让宋城死的太痛快,若是奄奄一息,谢昀便会把吊着他一口气,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好让他明白,谁的女人不能动,什么人不该惹。
姜毅便知,谢昀这会是真动了怒,立刻着手去办。
……
五日后清晨。
建安街与喜康街已逐渐施工,开始打通。
距离宋城失踪已经足足五天五夜。
花颜楼经营的有声有色、客源不绝,反观娇容楼却稀松萧条。
因为宋薇希这几日根本没空打点生意,她为了寻找宋城日夜不休息。
娇容楼门前,素日打扮精致漂亮的宋薇希,此时眼下微微泛青,精神状态很不好,略有些憔悴道:“父亲那边可有消息了?”
“没有。”白玉强忍打哈欠的冲动,摇头道,“姑娘这几天就没怎么休息,再担心大公子也要注意自个身体才是。老爷今晨已去锦衣署报案,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相信不出几天,就能找到大公子。”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慌,怕哥哥出事。”宋薇希捂着有些钝痛的胸口,“往日他夜不归宿不会超过两天,可这次却不同……青楼赌场别院全都找不到他!”
花颜楼二层,宁清窈手中执一本账册,微微侧身在窗后听着。
宋城奸杀多名女子,该死,她杀宋城没什么后悔的。
只是……
正当宁清窈深思之时,春羽走来道:“姑娘,皇宫派来一顶小轿,接您入宫,说是长公主请您御花园赏花。”
“好。”宁清窈颔首。
……
此刻,皇宫,瑞喜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绿翡翠白玉石相间铺地,竟比太后住的寿康宫还要奢华几分,此处便是谢昀母妃,鸢太妃的宫殿。
鸢太妃年逾四旬,却深谙驻颜之术,看上去不过二十八九,穿着宝珠嵌翡翠子母扣对襟长衫,小指戴着牡丹金甲套,优雅地端着一盏葡萄酒,轻抿了小口,缓缓抬眸看向跪地的王植,淡淡道:
“昀儿行事越发有失偏颇,替他善后干净,莫要留人口舌。不然寿康宫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的隐晦,王植却知道她指的杀宋城一事。
王植低头道:“喏。”
鸢太妃似乎觉得葡萄酒索然无味,便递给王植又道:“芸儿杀宋城是为了一女子。可哀家瞧着,那女子家世、条件样样都不如何,还是个左眼瞎,除去有几分美貌,别的什么也没有。”
“依奴才来看,摄政王对此女并不上心,横竖不过是男人消遣纾解的玩物,过段日子便淡了。”
听到此处,鸢太妃凤眸冷了几分:“芸儿不该为那女子杀宋城,这次有些过了。”
正在此时,门外的通传太监高声道:
“摄政王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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