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握针的手缠绕纱布，动作笨拙又僵硬，所绣的图案针脚歪斜，不复往日精美。
“是、是烫伤的。”苏珊勉强笑笑，“我在家中做饭，不小心便伤了，涂几日药，过几天便好了，还请姑娘见谅。”
“这样啊……”
宁清窈笑容随和，明眸却溢出似有若无的冷色。
她并未多问，越过苏珊走向下一人，春羽却已然明白什么，见苏珊反松口气，不禁流露出几分嘲弄。
目的达成，宁清窈又逛两圈，命春羽赏下银两，便意味深长道：“你们谁做的好，我和管事都是看在眼中的，往后自然有更多奖励和好处，若谁做的不好，我们也不会含糊，你们可明白？”
“是是是。”绣娘们纷纷应声。
宁清窈不动声色看一眼苏珊，便携春羽离去。
建安街车水马龙，夏日里的暑热都在此间流淌，春羽向来心细如发，已经在马车内备好凉茶蒲扇，甚至有一笼冰块。
宁清窈手臂支着窗，望街市繁华景象。
春羽在旁忽道：“姑娘，我明白了！”
她目光灼亮：“苏珊双手有伤，定是您做的手脚对不对？”
宁清窈唇角扬起淡淡笑意：“是，我在最新的配方纸上涂了无色无味的药，只要盗窃者但凡用手指触碰，便会流脓。”
绣娘们的一双手何其重要，满屋子绣娘只有苏珊缠着纱布，便也彻底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春羽道：“那为何不当场戳穿她？”
“那多没意思。”宁清窈语调闲适，淡淡言语间便定了娇容楼生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总要回敬她们，且等些时日吧。”
“哦对了。”宁清窈从袖中取出张薄纸，“这两日若有机会，你暗中给管事，他自然知道怎么办。”
“好！”
日时光不过是弹指间，管事将莲花香露样品送至，宁清窈用过几日，清雅香气经久不散，且清爽不溢汗，最适合如今时节用。
她便命管事传令，让他们加紧制作出来。
但细细算来，只怕隔壁已经进入生产工序，差不多要上了吧？
宁清窈闲适地用着冰酪，躺在摇椅上纳凉。
果然如她所料，五日后，娇容楼率先打出莲花香露的招牌，引得客人争相购买、试用。
宁清窈特意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摇着扇，悠闲看戏。
白玉扯脖子喊：“我们娇容楼又出新品，专供夏日使用，此前宁小姐说要胜过我们，结果连新东西都想不出呢。”
宁清窈眉眼弯弯，不疾不徐道：“好货不怕迟，明日花颜楼亦有新品，真是巧了，名字和用途都和你们一样。”
“哈，宁小姐现在是当真不要脸了？抄袭都放在明面上？”
“放心，没抄，我的东西和你们的不同。”
“是吗？”
白玉满脸嘲弄，只当她是虚张声势，到现在都没发现苏珊在卧底。
“原以为她多聪明，看来不过如此。”她笑吟吟地夸赞宋薇希，“还是小姐更胜一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方子、设计图都弄到手了。”
宋薇希脖颈得意微抬，容色却与往日并无区别。
她轻碰白玉，温声道：“好了，既然宁小姐说新品和我们的不同，那想来是不一样的，我们且等明日便好。”
暗含挑衅的视线落在宁清窈身上，宋薇希已然是默认了自己的胜利。
宁清窈笑意不改，挑挑眉照单全收。
忽然
“啊！”
正在娇容楼试用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气急败坏的：“这什么破东西，我手背全是红疹！”
“我也是，我也起红疹了！我还以为是夏日太热，起的汗疹，原来是这东西有毒！”
“姐妹们别用，这东西伤手！”
“啊，我也起了！”
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春羽满脸笑意，磕着瓜子好不悠闲。
宋薇希面色骤变，恶狠狠地瞪向宁清窈。
白玉已将她心中话说出：“宁清窈！你们太卑鄙了吧！在客人里安插人坏我们名声？！”
宁清窈满眼讥讽，冷嘲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人群里的人却先不乐意了：“我正经来买东西的，你们东西不行，便要甩锅？我们和花颜楼什么关系都没有。”
春羽扯着嗓门呛：“既然你们觉得自家东西没问题，那你们便自己用用试试啊，这么好的莲花香露，你们主仆怎么不用？该不会早知道有问题，故意昧着良心赚银钱吧？”
白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气得拿起一盒香露，取了一大块涂抹在手背上。
结果……
红疹一点点蔓延，几乎是涂上瞬间便发作，彻底坐实了她们掺毒的事实。
门前闹得更凶了，白玉脸色隐隐发白：“这、这怎么可能……”
宋薇希用力绞着手帕，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不可能，明显是那贱人看穿了她们，故意送过来这份有毒的配方！
偏偏这些话她不能说，若说了，便承认了她偷窃的事实。
宁清窈欣赏着她的脸色，将挑衅目光送回，激得宋薇希险些没端住。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宋薇希到底是强行忍住了，走上前挤出笑容，一遍遍地安抚：“定然是制作工序出现问题，这次是我们娇容楼的失误，给大家添了麻烦。”
“今日所有用我娇容楼香露导致的红疹，我全部给治，并额外进行赔偿，已经买过香露的，也可退还双倍金额，实在抱歉……”
“呵呵！来你们娇容楼买东西的人像缺钱的吗？”有穿金戴银的夫人不干了，气得叫骂道，“赔偿后有什么用！我要你们倒闭！看看把我一双手害成什么样了？”
“将此事闹到衙门那里去！我们不要赔钱，要你们倒闭！”
成群的买客们纷纷起哄。
宋薇希有些招架不住，明眸微沉，暗中攥紧拳头。
此时闹到了官府那里，宋薇希又托人塞了不少银子才算解决。
闹事的人群里，手头不富裕的人得了大笔赔偿便也息了声，那些不缺银两的虽不满，但看在她的身份上，也没有闹太狠。
终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
眼看这场闹剧要结束了，宁清窈却拍拍手，让伙计们在此时搬出了早做好的牌子。
春羽清清嗓，声调高扬清脆：“诸位客人，我们花颜楼新上护手的莲花香露，清新无害！若有不放心者，我们花颜楼老板会亲自试用，让大家买一个放心，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伙计们跟着一同招揽客人，很快便吸引所有人来看，老板先试用的噱头，确实让不少人再次动了心。
宁清窈弯起唇角，笑盈盈地望着隔壁，目光越过人群，与狼狈失败的宋薇希隔空对视。
她越是笑意盈盈，宋薇希便气得胸口钝痛，险些吐血。
偏生为了形象，还不能冲过去扇烂宁清窈的笑脸。
“撕拉！”
手中帕子撕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宋薇希眼里流露出狰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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