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康街坐落于京都城南,外围街市繁华,生活所需一应具足,再向里是雅座戏园、酒楼茶坊,可供消遣娱乐,最深处则是富户们的居住地,宅院林立,环境清幽。
宁清窈和玉如霜一路追踪戚五娘,直至此处,望着她拐进深巷里一处宅院。
“这里就是戚五娘买的大宅子。”玉如霜指着道。
宁清窈微微颔首:“进去看看。”
玉如霜便抱住宁清窈的腰,轻松提着她跃入院中,悄无声息继续追踪。
戚五娘走入厅堂,将手中提着的东西全部丢给丫鬟小厮,颐指气使地命他们给自己上茶,独自凉爽歇息后,便又将所有人轰走,自行向后面走去。
宁清窈和玉如霜对视一眼,悄无声息跟随上去。
便见她进入一处院落,步入房中,拧动了书架上的花瓶,走入密室。
两人在外等上片刻,才依样画葫芦,走入暗沉沉的密室中。
不远处有烛光映来,隐隐约约有人声,是戚五娘的尖尖嗓音:“相公,今日画了多少,可够我们接下来日用吗?”
“差不多了。”男人嗓音沙哑,有长久劳作后的疲惫,但却透出一股深深的满足,“待我再回来几次,多攒些银钱,我们下半辈子便都不用愁了。”
“相公真棒。”戚五娘撒着娇,尖细嗓音发出阵阵刺耳的笑,又平添丝丝暧昧,“正巧今日在花颜楼捡到好货,晚上我给你看看。”
“好啊。”男人嘿嘿笑着,“老子在荔城这么多天,也是憋坏了,夫人可要好好补偿我。”
“死鬼~”
两人笑声交缠,都是各种闺房密话。
玉如霜捂着耳朵一脸痛苦,仿佛是听见什么污言秽语。
她觉得她脏了。
宁清窈无声一笑,拉住她手腕,从侧旁悄悄向里挪动,里面亲昵的人并未发现她们,让她们顺利摸到了内里,藏在几个大箱子后。
箱子里堆积着许多画作,山水、人物、花鸟,皆是极其逼真、栩栩如生,哪怕微末差距也能一比一的复刻,一笔一画细腻至极,可见笔者画技不凡。
听说戚五娘丈夫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师,虽说画技不凡,却毫无创意可言,所绘之物都太过死板,画鸟是鸟,却画不出鸟之灵动,画山是山,却也仅限于是山,画不出山的景韵。
没有灵魂的画作,卖不出高价钱,但若去仿造假银票,却是正好。
绘制假钞不需要作画那股灵气,只需一笔一画勾勒到极致,画的与真钞一般无二便可,但因真银票乃是模板拓印,由安国最顶尖的司造局画制后雕刻成木头模板,故而,绝非所有画师都能临摹,不然早就天下大乱。
可偏偏……戚五娘丈夫就很适合干这个,一切都画的极其逼真。
借着星点烛光,宁清窈辨认出角落的落印和名讳,写着刘吉。
玉如霜用指尖轻戳宁清窈,指指旁边箱子,双手比划出金元宝的形状。
宁清窈顺着她目光看去,不禁眯了眯眼。
一叠银票。
她悄悄拿起一张,细细摩挲,确认这批都是楮皮纸所绘。
又从怀中拿出南金宝石,银票上未见微雕,看来他的技术,并未达到这种程度。
可是……
楮皮纸是司造局才有的东西,市面根本没有流通,他们是从哪里拿到这东西的?
刘吉和戚五娘,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宁清窈沉吟片刻,小心翻动这几个箱子,企图找出些证据,她看见了还未用的楮皮纸、画笔及其彩墨,再多的,却没有看见。
存放在别处了?
她正欲拉玉如霜去别处找,便见一旁叠放的楮皮纸正摇摇欲坠,眼看便要倒了。
宁清窈:“!”
玉如霜眼疾手快,迅速扑过来将其扶住。
两人齐齐松口气,但下一瞬
玉如霜脚下踩着小石子,因身形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一个不稳,便“嘭”一声,踹在了箱子上。
两人瞬间心头一紧,周遭时间仿佛凝固住,希望那边亲热的两人能忽视这声响,但事与愿违
“谁?!”
刘吉警惕起身,边跑来,边大喊,身后的戚五娘已就近抄起茶盏,衣衫不整地向此处跑来。
宁清窈知事情败露,毫不犹豫道:“走!”
玉如霜得令,拉住她手腕便向外冲。
“嘭!”
又一声脆响,茶盏飞过来,摔在她们两人面前。
戚五娘掐腰,凶巴巴道:“好啊,宁老板,我信任你、尊重你,你竟然学贼跟踪我、想要探听我们的秘密?”
宁清窈冷冰冰道:“你用假钞来买我花颜楼的东西,本就是白嫖,我自然要来调查。”
“哼,什么假钞,能花出去的,那便是真的!”戚五娘强词夺理,“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一同将银票转出去,我们岂不是双赢?何必跑到这里来送死?”
宁清窈“呵”了一声,懒得同她废话,用眼神催促玉如霜快走。
刘吉将手边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向此处砸来,阻挠二人的行动,戚五娘跟在他身后,一边骂,一边在扔东西。
戚五娘灵机一动,抓起胭脂水粉扔来,粉末散开,呛得玉如霜睁不开眼睛!
玉如霜武功不错,可偏偏这密室限制了她的拳脚,又被迷了眼,刚要抽刀杀去时
慢了一步!
夫妻两默契十足,砸着东西后退出去,从外摁动机扩,将她们困在密室里,落了锁!
门外传来戚五娘尖利嗓音:“既然你们找死,那我便成全你们!里面机关已经被破坏,只有从外才能打开,你们就永远困死在密室里面,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天光!到了地府可别怪我们,先想想自己犯了多大的蠢!”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拓印假钞之事暴露,戚五娘夫妇恨不得宁清窈二人现在就死!
“别怕。”玉如霜抽刀上前,红衣飒爽,“方才进来时,我仔细看过石门,只要多砍几十刀,就能将它砍开,这东西困不住我们。”
宁清窈从容镇定,未见惊慌,听玉如霜这般说,索性道:“那你先砍,我在屋子里找找,看是否有其他什么线索。”
“好嘞!”
两人分工做事,在激烈的刀石铿锵中,宁清窈从方才刘吉所坐的地方开始翻找。
桌上是他刚画好的几张银票,尚洇着墨汁,未完全干透,周围是各种书籍,记载着各朝各代画银票的方式、晾晒工序等细节。
虽与本朝有些微区别,但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已经够用。
宁清窈继续翻找,鼻息间忽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皱皱眉,她抬起头:“如霜,你有没有……”
话语顿住,她望见玉如霜无力地靠在石门上,一副魂游天际的模样,顿时脸色一变,忙将她从门口拖回来,尽可能缩在最远处。
“什么情况……”玉如霜迷迷糊糊的,眼神涣散,“我怎么浑身使不上力气了。”
“他们投了毒,要杀我们灭口。”宁清窈面色有点难堪。
空气中弥散着微末的异味,起初还以为是这密室太闷所致,可现在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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