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轻咳一声，不太自然道：“姑娘不必惊讶，我着急换钱回老家，这地方虽好，可我也实在不是经商的料，这一年做下来赔了不少，也不想继续干了，只想赶紧卖掉走人，这一路聊下来，我见姑娘你也是实诚人，若觉得可以，我们现在便签了契纸。”
宁清窈沉吟，虽心中疑虑未消，可这样的机会，也实在无法放弃，便点点头道：“好，银钱我现在便可以结，请掌柜取契书吧。”
“好嘞！”
掌柜麻利地去了，不多时便将早早准备好的契纸取来，当下便先自己签字落了章。
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宁清窈愈发困惑。
即便签字拿了契纸，她依旧没有什么买下店铺的实感。
这便成了？
掌柜笑意盎然，捧着契纸像是抱着什么宝贝，高兴道：“我这里也收拾差不多了，姑娘若是想再看看，那就自便吧，我要先回去将这喜事告诉我家婆娘去了。”
说罢，便自顾地走了。
别说是宁清窈，不懂门道的玉如霜都懵了：“他是不是坑了你啊，怎么跑得这么快？”
宁清窈心说，她也很茫然。
谢文澈爽朗一笑，摇着折扇道：“恭喜宁姑娘，得到心仪的铺子，想来回京后皇姑知晓，也定高兴。”
宁清窈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也要多谢殿下，若没有殿下帮我留意，我也买不到这店面，待日后有机会，我必定好好感激殿下。”
“无妨，小事罢了。”谢文澈挥一挥扇子，笑着道，“事情既已成了，想来宁姑娘要好好看一看店铺，我便先告辞了。”
宁清窈：“……殿下慢走。”
望着谢文澈离开背影，她眸中闪过丝深思。
怎么今日，他也跑得这么快。
垂眸看一眼契纸，宁清窈心中浮现成算，徐徐开口道：“如霜，跟上去看看，注意隐蔽身形。”
玉如霜红衣如风掠过，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宁清窈便携春羽在楼中上上下下地认真细看，思考如何布局和售卖。
待她逛至二楼时，玉如霜火红身影正从窗外翻进来，潇洒地立在了她面前。
方站稳，她便呲了呲牙，咋舌地打量着店铺：“真可怕，这店都是金子做的啊，整整十七万啊，不知道够我用几辈子的。”
话语间，脚下动作都轻了，生怕踩坏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宁清窈眸中闪过丝了然。
春羽却追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十七万？”
“这里啊。”玉如霜指指脚下，道，“我方才跟着太子出门，便见他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又让人给了那掌柜十五万！听他们的话，两人应该是早就商谈好的，表面上两万卖给我们，实际还要补十五万嘞。”
这才是那老板欢天喜地的原因。
十五万，足够再另买两个不错的铺面了，虽比不上此处的地段，但也不会亏。
春羽“啊”了一声：“那岂不是说，我们承了太子的情？这十五万，有点太多了……”
“是有些多。”宁清窈心中一怔，她没想到竟是谢文澈在其中转圜，轻轻吐出口浊气，眸中充满斗志，“但只要多赚些，过段时间便还给太子，我们不能欠他，现在店面也有了，便着手准备吧。”
无功不受禄，何况是谢文澈的，若有机会还，她定是要还回去的。
日子瞬间变得充实，假银票案尚无进展，宁清窈便暂且雇佣十几个绣娘，在后院先制作前几日做的设计图，在此期间装修店面、选址绣衣厂、再扩大货量……
脚不沾地地忙碌着，终于在一个月后，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她挂出了开张的牌子。
鞭炮噼里啪啦作响，悬在花颜楼招牌上的红布被扯下，露出瘦金体的店名。
玉如霜将半人高的牌子搬出立在门面前，彩墨所书的字体饱满硕大，引人目光，“三日半价”的字样，尤其醒目。
热闹街市往来人群纷纷驻足，新奇打量着新开的铺子，有姑娘从人群里探头，期待询问：“你家店名是花颜楼，可是和那京城的花颜楼有关系？”
花颜楼的名声，已是传到南方，不少人看见这名字，便都涌了过来。
宁清窈笑容明朗地站在店前，闻言扬高声音道：“我便是花颜楼老板，特从京城来到荔城开分店，还请各位赏脸光临，即便不买东西，看个热闹也好。”
“开店前三日所有衣裳首饰，全部半价，今日若进店选购，还有嫩肤养颜的白玉膏相送，先到先得。”
春羽配合着取出白玉膏，涂抹在掌心，膏露如雪凝的一般，涂在手上便立即化开，又似是让肌肤白了几分。
再看宁清窈和春羽、玉如霜的着装，各有特色，鲜活明媚，都是她们江南女子的款式，又有创新独到之处，且风格囊括温婉清秀、活泼灵动和飒爽艳丽。
单是看她们三人服侍，又有白玉膏演示效果，许多姑娘便都按捺不住了，向店内挤进来。
很快，店内便都挤满了人，春羽看得喜笑颜开，有了在京城的经验，如今她也能帮着招待客人，帮客人简单做些搭配。
宁清窈守在门前，领着伙计继续招揽客人，她立在这里，便是最好的活招牌。
一辆奢侈的镶金马车在此时驶来，最后停靠在花颜楼门前。
不少姑娘看见这马车，都是张皇失措地后退，花颜楼前人流竟瞬间少了大半。
宁清窈黛眉微挑，看着那车上走下一位贵妇人，她身着华丽服饰，衣料、首饰都是最时兴昂贵的，行为举止间满身贵气和富态，却也不免多了丝骄矜跋扈，一看便是不好惹的。
但来者是客，至少此人身份尊贵，宁清窈不知底细，便先迎了上去，笑着道：“夫人可是来店中看衣裳的？”
贵妇人傲慢地扫过她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便扶着丫鬟的手向内走去。
她进入店内看了一圈，便指着三套新样式，和宁清窈从京里带过来的几套，最后又单独点了点几套胭脂水粉和膏露，豪气道：“全部包起来。”
“好嘞！”春羽高兴地去取衣。
但宁清窈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不少人都投来同情目光，尤其左右店铺的掌柜们，今日来凑热闹的，都是一副无可奈何地叹息模样。
眉梢不动声色地微拧了一下，宁清窈并未做声，在旁看着春羽包好了所有衣裳首饰，又算出了银钱：“夫人，共计八百七十两，请问您如何结算？”
“结算？”贵妇人嗤笑一声，睨着春羽道，“你可知晓我是谁？”
春羽怔愣，和宁清窈对视一眼，顺势询问：“不知您是……？”
贵妇人没答话，她身边丫鬟趾高气扬地道：“这位可是知府夫人，是本地最尊贵的人，你们从外地来做生意的，难道不该孝敬孝敬当地父母官？”
春羽错愕，这是要白拿啊。
宁清窈眸中闪过丝凉意，面上却仍和气笑着，挡住那丫鬟要取包裹的动作：“原来是刘知府的夫人，是我们眼拙，未能认出您，若早知是您，我该请您上座好好挑选才是。”
刘夫人抚着翡翠耳铛，不紧不慢地道：“你既知道，下次注意着些便好了，今日我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拿了眼下这些便足够了，改日我若需要，你再多送我些就行。”
说的真不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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