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萧月娘进了城,长安城的繁华和宏大的规模根本不需要细说,秦小道也压根就没有心思关注。
他心里是越想越难受,如果说连萧月娘都是那样的心机婊,他这辈子是再不可能相信爱情了。
正想着呢,秦小道发现前面的萧月娘突然停了下来。
眼下秦小道所处的位置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巷道,巷子两边都是高墙。前面萧月娘站在高墙边的一个小门外,她伸手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就有一个身形佝偻、两鬓发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跟萧月娘说了两句,两人就走了进去。
“咯咯咯……”
牙齿和拳头因为愤怒而发出异响,尽管秦小道现在气力还未恢复,但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原来萧月娘对他真的是阳奉阴违!
秦小道看了一眼左右,发现地上有一块石头,当即捡起石头快步走向小门。
小门半敞开着,他还未进入,就听到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
“怎么,你还嫌少啊?”
萧月娘的声音仍旧细细柔柔的:“我、我……”
“你什么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少夫人啊,你就只是一个花钱买来的贱婢!”
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大,而且十分尖锐,秦小道隔着老远就听得耳膜有些生疼。
悄悄侧着身体进入小门,秦小道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偏院。前面不远处有几间矮房,站着几个人,其中萧月娘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小竹篮子,里头放着一个小面粉袋和三串铜钱。
萧月娘孤零零地站着,正对着秦小道,不过此时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竹篮子,指节因为紧张,过于用力而捏得发白。
说话的是一个胖女人,她背对着秦小道,但这个背影秦小道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嫂子身边的丫鬟,叫梅香。
梅香双手叉腰,手不停地指着萧月娘,话是越说越难听,声音也是越来越尖锐。
她显然是将自己当丫鬟受到的气,全部都撒在了萧月娘的身上。
“你这个小贱货,跟着二公子那么久了,连个蛋都没下一个,你还好意思来我们这里要月钱?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找个深一点的茅坑,直接跳进去!”
萧月娘仿佛鼓足了勇气,微微抬起头,对着梅香说:“可、可是,大哥之前说好的,每个月十两,可这才三两。”
“十两!?”
梅香当即跳了起来,原本还隔空指着萧月娘,而现在更是直接将手指顶在了萧月娘的额头上!
“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你就是一个贱货!”
说着,梅香一把从萧月娘竹篮子夺过那一个小面粉袋,直接打开绳子,随手一甩!
那小面粉袋里原来装着的是细白的青盐,这些青盐被梅香尽数甩打在萧月娘的头上和身上。
而萧月娘更是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服,就好像掉了宝贝一样,不断地在地上拾捡。
“贱货,就你也配吃青盐!”
说着,梅香一脚踩在了萧月娘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原本就已经走近的秦小道突然怒吼一声:“狗东西,你找死!”
秦小道握着手里的石头,当即扑了过去,右手顺势扬起。听到声音的梅香顺势转过头来,而秦小道手中的石头则是对着她的面门,狠狠砸下!
“碰!”
这一下,就头破血流!
然而,秦小道哪里解恨,他因为自己冤枉萧月娘而感到羞愧,同时也恨自己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各种情绪一瞬间如同浪潮一般涌上,使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怒火和怨气需要发泄,秦小道那双眼散射出瘆人的寒光,他一下、又一下地砸着梅香的头,顺势将梅香推到,一屁股坐在她肥硕的身上,用手里的石头拼命地砸!
“夫君,夫君!”
等到萧月娘拼命拦住秦小道,秦小道身下的梅香半个头都被砸出了血。
秦小道站起身,狠狠地踩在梅香的肚皮上,他转头看向萧月娘,对着她柔声问:“疼么?”
萧月娘越有些发愣,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刚才秦小道发起狠的时候,那模样和气势是在太过恐怖,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秦小道;而现在,秦小道脸色骤变,一下子又变得十分温柔,让萧月娘不知所措。
秦小道先是转头看了身边那个一直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的佝偻老头一眼。
他发现佝偻老头尽管低着头,但他的眼角还是朝着院子外的一处矮墙瞄去。
秦小道可是人精,他见了不由得冷冷一笑,随手就将自己手里带血的石头,朝着矮墙另一边抛了过去。
石头呈抛物线由上倒下,落在了矮墙的另外一边,只听那边发出“哎呦”一声。
不多时,墙边拱门就出现了五个人,两个家丁,两个侍女,一个身穿锦衣,身材略胖的女人。这女人模样一般,两眼尖细,下巴略尖,正是秦小道的大嫂,刘氏!
女人身后的一个家丁额头破了一个口子,看样子刚才砸中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唷,这不是大嫂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哦,不对,就你这体重,一般风是吹不动的。”
秦小道不冷不热地嘲讽了她一下。
秦小道大哥叫秦玉成,乃是大唐王朝的“国子助教”,官职不高,从六品上。不过,由于他世袭了秦琼的爵位,尽管官职不高,但背后“胡国公”三个字还是能够吓唬人的。
秦琼死后,其实当家的并不是秦小道,而是他的妻子刘明珠。
刘明珠她爹是“夔国公”刘弘基,一个贪财无比的老头,但他自太祖起兵开始就跟随左右,位高权重。相比秦琼这个外来汉,要深得李世民器重。
刘弘基的品阶比秦琼高,而且家世也十分庞大,因此刘明珠自嫁入秦家,就一直都压着秦玉成一头。以前还有秦琼顶着,而现在秦琼死了,刘明珠自然就当家作主。
前任秦小道还没有离开国公府的时候,秦玉成就天天不着家,干脆住在外边的小宅院里,主要是不想回家面对着头母老虎。
刘明珠上下打量着秦小道,先是面色阴沉,但很快又笑吟吟地说:“哎呀,二弟你也真是的。来嫂子家怎么也不让人通报……”
“嫂子,不对吧!”秦小道笑嘻嘻地说,“这是胡国公府,什么时候变你家了?你不是姓刘么,什么时候改姓秦了,我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啊?”
刘明珠也是平时说话说顺溜了,一下子就被秦小道抓了一个话柄。
论口才,秦小道能说趴下几万人。见缝插针、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本事,他可是在社会上千锤百炼出来的。
接着,秦小道又用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哼唧”的梅香,对着刘明珠说:“嫂子,刚才小弟越俎代庖,替你教训了一下这尊卑不分的贱奴,教训费什么的,我就不找你要了。不过话说,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也说好了每月给五十两的月钱,怎么只有三两了?(注1)”
刘明珠一愣,当即脱口而出:“说好只有十两,何时变成五十两!?”
“哎哟,你那么大声干嘛,你不知道,小弟我还是个病号么?”
刘明珠冷冷一哼:“你刚才拿石头打人的时候,可不像一个病号。”
秦小道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自动忽略这句话:“既然嫂子都说十两,可是现在还差七两呢。”
刘明珠的胸口剧烈起伏,她这才知道,自己被秦小道给涮了。话既然已经出口,现在反悔也来不及,当即转身踹了身后的侍女一脚:“去账房拿七两来。”
那侍女不敢躲,小声问:“账房先生若是问起用处,奴该怎么说?”
刘明珠斜了秦小道和萧月娘一样,冷笑一声:“就说用来打发乞丐。”
侍女不敢看秦小道,小声应:“是。”
秦小道也不生气,没脸没皮地喊住侍女:“哎,等等,另外再提两袋青盐来,最近本公子吃得有些淡了,需要加点盐换换口味。”
很快,侍女就提着一个篮子过来,里头放着两个袋子和七串“开元通宝”铜钱。
秦小道一把提过篮子,对着刘明珠笑嘻嘻地说:“嫂子,多谢啦。”
说着,他牵着萧月娘的手,转身就朝着小门走去。
两人快到门口的时候,刘明珠突然开口说:“二弟,嫂子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你也知道,你大哥”
刘明珠话才说到一般,秦小道突然扭头,对着刘明珠咧开一排有些黄的牙齿,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嫂子是不是想说,我大哥他在外边另外置了家宅,养了小妾;自身俸禄又不高,以后月钱可能给不了那么多了?”
刘明珠仍旧跟不上秦小道的思维速度,就听秦小道接着说:“嫂子,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告诉你的呢,以后月钱什么的,就不用给我准备了。你还是留着补补身体吧,早点怀上一儿半女,省得国公的爵位被外边小狐狸精生的崽子给夺走呢。”
说完,秦小道突然放声大笑,牵着伊人柔嫩的手儿,径自跨步走出胡国公府。
在跨出小门那一刻,秦小道就在心里发了一个誓言——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都匍匐在脚下,舔老子踩过的泥巴!
注1:唐代贞观时期,十个开元通宝(铜钱)为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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