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万物皆息。
雪中的京都城,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清冷又神秘。
咚咚咚。
城楼上,更鼓又响了一遍。
各家灯火渐灭。
夜……已经深了。
李家内宅,此刻却烛光甚亮。
“娘,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起先前的事情,李惜霜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破落户,好容易投奔到咱们家,居然还不知足……”
那孟青胃口真小,还想要嫁妆?
李惜霜促成这桩婚事,原意不过是想在自家婆母卫夫人跟前讨好。
要知道他们江家内里其实并不太平,尤其大房二房早就有了龃龉。
也不奇怪,原本江家就应该由大房继承,但是哪晓得大房江沉景父子俩双双折在了边关,反而让二房得了个大便宜,成了伯爵府未来的继承人。
只是这样一来,大房又如何能甘心。
因此,这一年过来,江家总归是难以和睦的。
对于这一切,李惜霜这个二房的长媳,自然都看在眼里。
这不,才晓得婆母卫夫人有意替大房说媒,她就立刻有了主意,把孟青推了出来。
眼下看着事情与自己预想的一样,李惜霜本来颇为得意,但今日回娘家,却让她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这孟青……看着并不像个好拿捏的。
“娘,要不这婚事……”李惜霜有些犹豫起来。
“不行!”
安氏立即打断了她,说道:“这事早已定下,你那婆母的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又说不成,岂不是让她都怪在了你的头上?”
“你入江家快四年了,尚无所出,你公公又才请封了世子,眼看着姑爷身份越发尊贵,你可不能惹了你婆母烦扰,早些生下嫡子才最为要紧。”
听了这话,李惜霜心里的愤恨一瞬间泄了气。
是啊。
三年无所出,她这个江家二少奶奶做的属实憋屈。
原本她与江沉瑜也算恩爱夫妻,但随着大房变故频发,江沉瑜身份一下变成了伯爵府未来的继承人,李惜霜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婆母嫌弃她眼界见识不足,加上一直膝下空虚,一连塞了好几个妾室通房。
若再不想法子挽回婆母和丈夫的喜欢,她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难过。
“阿娘说得是!”
李惜霜点点头,“任凭她孟青如何,总归是咱们李家养大的,她但凡要点名声在这京都活下去,就不得不听话。”
“只是……让母亲费心给她添妆,倒是可恨!”
闻言,安氏笑着点了点女儿的头,说道:“你也是个没成算的,此事哪里须得动气?”
“孟家确实送来二十多个箱子,说是交给咱们家照看着,以后皆给那丫头作嫁妆,只是她并不晓得罢了。”
“白日里,我直言乃是两箱,她既不作别言,想来孟家并未跟她细说此事,到时再装些看得过去的东西,应付应付也就是了。”
听了这话,李惜霜眼前一亮。
孟氏独女又如何?
如今还不得是被自己攥在手心里。
“你也是,那大房的王嬷嬷要过来,也不知道提前递个话,我也能让那丫头好生拾掇拾掇,若是大房那边没看上,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婆母那里可怎么交代……”
想起这事来,安氏就叹息不已。
这个女儿总是让她操心。
虽然是个有福气的,成婚后得了一番造化,成了江家嫡支长媳,但总归跟不上大家族里的算计。
只盼这次能借着此事,在江家得些好脸,早点站住脚跟儿。
“阿娘放心。”
李惜霜抿嘴一笑,说道:“此事由太夫人做主,本就定了七八分,今日王嬷嬷跟来,无非就是再替大伯母过过眼罢了。”
“况且以大房的情况,能找着个条件合适的女子作媳妇,已经很不容易,眼下好有个看得过眼的,怎会轻易错过了去?”
她们心里都清楚,大房的江沉景可是已经死在了边关的,所以这门亲事并不好张罗。
江家毕竟是勋贵世家,若是随意拉扯一个女子作大房长媳,不仅江家丢脸,大房那边也不会愿意。
只是有些脸面的人家,却又并不愿意结成这门婚事。
一则是没人舍得让女儿出嫁就守寡,二则是江家大房实在势微,得不到什么好处,三则是纵然攀附,也好歹要些脸面,怕被人耻笑。
眼见着婆母找不到合适人选,李惜霜立即想到了养在自己家里的孟青。
虽然孟家败落了,但孟青好歹也是出身官宦,长的又清丽可人,还是在李家抚养多年,也好拿捏。
这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李惜霜不信大伯母会拒了这门婚。
安氏想了想,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看着那王嬷嬷的神色,倒像没什么不满意的样子。”
……
次日一早。
孟青梳洗毕,看了看时辰,约摸安氏起来了,就赶到正院请安。
见李惜霜并不在跟前,孟青眼珠儿一转,便拜了下去。
“侄女知错,还望舅母莫怪。”
安氏眯了眯眼,含笑道:“好好的请安,这又是为何?”
“昨日因有旁人在侧,听表姐说那王嬷嬷乃是江家大夫人身边腹心之人,侄女为免大夫人相疑,故厚颜向舅母提及嫁妆之事,让舅母为难了。”
孟青说道:“侄女想着,江家大夫人接连丧夫丧子,看着爵位旁落,心里难免失意,若再见着侄女与表姐一心交好,与李家过于亲厚,怕是会心里有气。”
“若是江大夫人一气之下,不愿应承这门婚事,那岂不是让舅母白白为侄女筹划了这一番?故此才在昨日提及嫁妆,来安王嬷嬷并江大夫人之心。”
她这一番言语,七分假三分真。
想要让江大夫人安心是真,不愿婚事落空也是真。
但真就是为了形势才不得不提及嫁妆?
那只怕是胡扯了。
安氏清楚的明镜儿一样,但也只是心里冷笑,不去拆穿。
毕竟眼下促成这门婚事,帮女儿李惜霜在江家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
“快起来吧,你这孩子实心眼,这么年多了,我哪里还不知道呢?”
安氏唤了孟青坐下,似笑非笑地说:“先前与你说起此事,还有些踌躇,怎地这两日又想的这般通透了?”
“侄女原本想着那江家大郎……”
说到这里,孟青神色一默,略微顿了顿,复又勉强笑道:“不过这几日,我也想通了,舅母说得对。江家如此高门,以侄女的身份,本就高攀了。”
“况且,江家大郎那般状况,府里也不会有妻妾相争之事,侄女觉得反而省心些。”
她最后这句乃是实话。
“你倒是聪明不少。”安氏自然也听得明白,也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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