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霜在娘家里呆了一天,就匆匆赶回了伯爵府。

    因着对孟青印象不错,王嬷嬷回府之后将李家诸事与江大夫人细说一番,又夸了孟青几句,江大夫人才放下心来,同意接纳这门亲事。

    许是怕迟则生变,前后不过日的功夫,江二夫人卫氏就请了官媒上门说亲。

    腊月十八这天,两家交换庚贴,只待年后开春便上门接亲。

    虽然摆明了是望门寡,但因着江家大夫人坚持,采纳诸礼还是颇为严谨。

    正月刚过,二月初九这天,江家下聘。

    十八抬聘礼抬进李家,直接打开箱子,让所有观礼之人看了个仔仔细细。

    这倒是有些出乎众人预料的。

    按常理来说,宜昌伯爵府乃是名门,嫡子娶妻,纵然是一百多抬聘礼,也是寻常事。

    但眼下这门婚事却并不能以寻常来看。

    毕竟正主江沉景已经死了,这虽说是成亲,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

    至于下聘,一般有个八抬或者十二抬,意思意思,也就可以了。

    谁家为死去的儿子娶亲,还正经下十八抬聘礼啊。

    听闻此事,孟青也不由一怔。

    “不成想江大夫人居然这般性子刚烈。”

    “姑娘哪里话?这与江大夫人何干?”荷香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孟青笑道:“寻常只听过晒嫁妆,哪里听过晒聘礼的?”

    “江大夫人如此安排,虽说是怕李家私吞了聘礼,但也是为了支撑江家大房的脸面。”

    “若是不做好排场,这京都城里,以后谁还会记得,江家大房曾经有个成了年的儿子,怕是只晓得有个江二郎罢了。”

    闻言,荷香还是摇了摇头。

    “奴婢才不管什么江大郎、江二郎的,只要咱们姑娘银子多多的,荷包鼓鼓的,吃的白白胖胖的就成。”

    说到这里,荷香想起一事,顿时眼前一亮,

    “姑娘,您说那十八抬聘礼都开了箱子,过了明路,应当会都给姑娘当陪嫁吧?”

    这丫头,可算是想到关键了。

    孟青莞尔一笑:“那是自然。纵然李家那心思,也没胆量私吞。”

    到时候嫁妆带过去江家,看江大夫人今日这架势,势必要晒一晒的。

    要知道这门亲事可是望门寡,京中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戳李家的脊梁骨,说安氏跟李昌安欺负孤女,利用侄女婚事攀附亲家。

    若是还私吞江家给的聘礼,那可就真是一点脸面也不顾了,必然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谈资。

    安氏的心思城府,孟青可是很清楚的。

    以她见识,不会有此短视之举。

    “那姑娘的意思是……以后那些都是咱们的家底了?”荷香有些兴奋了。

    “有可能吧……”

    孟青其实心里也没底。

    她敢肯定李家不敢私吞,但是江大夫人如此郑重下聘,与其说是替儿子娶媳妇,还不如说是给江家大房争口气。

    就算那些东西都由孟青带了去江家,但万一江大夫人还有别的心思呢?

    万事还得靠自己啊,不能寄希望于旁人。

    还是得多攒银子!

    ……

    眼瞅着婚期近了。

    安氏花了两百两银子,置办了些寻常嫁妆,装满两个箱子,抬了出来。

    就说这些乃是孟家运送回京的嫁妆。

    孟青早已猜到她不过是随意应付,谈不上高兴,也不觉得失望,

    “好歹我也是孟家女儿,还请舅母在嫁妆单子上写的清楚些,莫要让江家以为侄女全在混着他们家的。”

    嫁妆单子分上下两册,上册一般写清楚哪些东西是娘家自己准备的,下册则是备明哪些是婆家下聘的聘礼。

    一些人家为了显示对女儿的疼惜,在上册添满了常常数页,以此表明:我家女儿一应用度乃是娘家养着的。

    想以此让女儿在夫家活的有尊严、有底气。

    但是眼下,孟青的嫁妆单子,却与那些毫不相干。

    安氏虽然是打定了心思分列清楚嫁妆单子,但更多是为了列清楚下册。

    要知道下册写的可是夫家的聘礼。

    他们李家不打算私吞江家聘礼,自然要把嫁妆单子列清楚,让众人看明白,免得日后被人指摘。

    只是若嫁妆单子,上册下册看着相差太多,也是有些不好看的。

    总不好下册写上人家江家聘礼有六七页,上册娘家的嫁妆就一页不满吧?

    那也太难看了些。

    因着此事,安氏为难了两日,只得又拿出三百两来,好歹凑满了一页的嫁妆。

    眼下见孟青如此说,安氏心里暗气,却也只得点头,

    “你所言不错,就算咱们家并不宽裕,但舅母尽量不让你受委屈。”

    孟青唇角一弯:“多谢舅母。”

    见她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安氏方才觉得气顺了顺,又警告道:

    “好歹咱们李家养你一场,你也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今后到了江家那边,万事对跟你表姐商议,姐妹间有个助力,日子也都才能好过些。”

    这是叫她好生听话,不要在江家给李惜霜惹事?

    孟青此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点头应下。

    “舅母说点是,侄女知道了。”

    她虽然并不知道,孟家当初给李家送来多少东西。

    但是也心里清楚,绝对不止安氏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蚊子腿。

    不过,眼下形势并不利于自己。

    以安氏跟李昌安的性子,是不会让她讨到什么好处的。

    说句不好听的。

    她之所以要让安氏列清楚嫁妆单子,其实并不是在意到底有多少嫁妆,而是要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让众人知晓罢了。

    免得日后牵扯不清楚,反而不好分说这件事。

    即使眼下占不到什么便宜,但也绝对不能让这事囫囵过去。

    只有弄清明了,以后才有机会拿回应属自己的东西。

    能达到预期目的,孟青自然也乐于应承两句。

    反正说点好听的话罢了,又不是让她去死。

    毕竟早些脱离李家,尽快在江家立足,才能摆脱原本的命运,拼出一条活路来。

    至于以后,李家的死活,与她孟青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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