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年纪大了,若是有个万一,到那时江家哪里还会有咱们长房的立足之地?妹妹的婚事只怕也会被人拿捏在手里。”
孟青的声音不急不缓,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了王氏的心上,“还不如趁着祖父康健,早早与那边分了家,以后妹妹的婚事,母亲也能做主。”
“纵然没了伯爵府的名头,只要替妹妹选一个淳厚良善之家,一样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平安顺遂。
王氏早没了争强好胜之心,于她而言,这四个字就是她心底深处最大的期望。
孟青的话每一句都说在了王氏的心坎上。
她心动了。
出身名门的王氏,本就不愿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不过是考量着女儿江采萍的婚事,才在府里守着,还时不时跟秦氏婆媳两个暗暗较劲。
但是方才被孟青一言惊醒,才恍然大悟。
“你所言没错,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王氏点点头,认可了孟青的话,“你如此来找我说这么一大车子话,想来是有了盘算?”
“还是母亲英明神断。儿媳想着,二叔跟二婶他们不让咱们长房过继,那母亲何不趁机提出分家?”
孟青笑着说道:“想来若是咱们愿意分家,就算祖父还有顾虑,继祖母也会在旁边劝着促成此事。”
王氏赞同的点点头。
“敢情你是早就看出来了。”
“母亲何意?”
“西府那边可早就盼着分家,好甩掉咱们这一屋子累赘,当初人家忙前忙后的张罗娶你进门,难道就没有跟你提及一点?”
孟青眉头微蹙。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虽然她以前也在暗暗揣度,为何西府那边对长房死去的嫡子这么上心,但总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母亲的意思是……那边张罗说合这门婚事,是为了让儿媳进门后,再跟咱们长房分家”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卫氏会那般好心”
王氏冷笑一声,说道:“若是沉景没有娶妻,长房只我一人,采萍又还小,将我们娘俩分出去,只怕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便只得给沉景娶一门妻室,就算分家,也可说专门娶了一个儿媳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这样分家也才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
听了王氏的话,孟青只觉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就明了了。
若是二房也想着分家,那么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孟青想了想,不由弯唇一笑:“母亲,既然西府想着跟咱们早些分家,那可是好事,咱们或许能争上一争。”
“你的意思是……”
“母亲,您说若是儿媳名下过继一个孩子,可好?”
随着孟青这句话一出,王氏眼前一亮,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就在长房提出过继子嗣后不久,府里迎来一件大事。
江家二老爷,也就是当下的宜昌伯爵世子……江兴安回京了。
江兴安此番离京办差一去就是大半年,如今好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要准备家宴好生聚一聚的。
因为当初去城外寺庙里许了愿。
眼下江兴安平安过来,当天一早,秦氏就带李惜霜并一大群丫鬟婆子去了庙里还愿添灯油。
而卫氏则在府里亲自盯着厨下准备家宴。
江家本来就人口少,家宴上王氏跟孟青自然也在。
不过婆媳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分家过继这些事情。
家宴散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孟青跟王氏回到了东府。
明月居里,因着没有旁人,荷香跟孟青主仆两人私话。
“再过两日咱们的铺子修缮好了,就可以开门做生意,到时候你也出门多去瞧瞧。”
孟青想起新盘下的铺子,吩咐了一句,又道:“你是跟着我从孟家一路过来的,虽然跟碧翠她们一样都是一等丫鬟的份例,但总归是咱们情分不一样,明白吗?”
闻言,荷香眼圈一红,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晓得。”
想起前几天王氏能够一语道破李惜霜给自己送了金钗,孟青就眼底就多了一分不悦。
那么短的时间,就有人打探了消息,去给王氏当耳报神。
可见明月居里的下人还是没有管好。
这种一举一动都在别人面前没有隐私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想到这里,孟青皱眉道:“你好生留意着咱们院子里的女使婆子,务必把那些吃里扒外的揪出来。”
她不想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即使这个人是王氏,那也不行。
曾经在李府过得那些日子,依然历历在目。
孟青早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有把事情完全捏在自己手里,她才能活的舒心。
荷香先前就听孟青说过金钗的事情,也晓得此事轻重,连忙点头应下,“奴婢这些天一直小心瞧着,只是也看不出什么来。”
“时间长了,自然就会露出痕迹。”
孟青冷声说道:“不过此事也不必过于张扬,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姑娘,您的意思是……”
“院子里这几十号人,谁没个交好的朋友旧故,平日里嘴快跟人多说几句也是有的,只管记下就是,不必过于苛责,以后的日子还常呢,总有机会理清这些人和事。”
孟青想了想,又继续说:“碧翠她们几个虽好,但终究不及咱们的情分。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你好歹多留个心眼。”
“是!”
荷香鼻头一酸,认真地点头答应,又有些无奈的说:
“本以为不在李家,能日子轻快些,哪晓得还是这么拘着。”
“日子都是慢慢过出来的,好歹比之前强上许多,也不急于一时。”
孟青含笑安慰她道:“过些日子,再把那些多嘴多舌的撵出去也就是了。”
若是过继的事情说定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分家。
到时候搬出了江家。
身边的丫鬟婆子自然就可以好生清理一番。
荷香虽然不懂这些,却非常相信孟青,见姑娘如此说,也不由期待了起来。
两人闲话几句,荷香又提起另一件不解之事,
“今晚人都在,西府那边二老爷也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会再说之前的事呢。”
之前的事?
虽然荷香没有直说,但主仆二人都明白,意思就是指的大房过继的事情。
“只要婆母那边打定了主意,咱们有的是机会说那些。”
孟青温声笑道:“不论西府那边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咱们总归还在江家,也都还是一家人,既然没有撕破脸,就没必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说到这里,孟青叹气一声:“祖父年纪也大了……”
她一向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因着江远山的认可,她这个长房大奶奶才能在伯爵府站稳脚跟,这个情面,孟青还是记得的。
再则来说,江兴安离家半年多,风尘未洗就说这些,总归是急切了些。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随着自己的想法来。
有的时候,说话做事还是得留点余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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