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没想到王氏还会问到这个。
当时有些愣住了。
孟睿的事情已经到了嘴边,只差一寸就要脱口说出来,又咽了回去。
“上次回李家的时候,偶尔听着李惜霜的女使说起一事,儿媳觉得有些不妥,所以今天才抽空想去查探查探。”
孟青心思一转,还是把话题引到了云水观主身上。
“什么事情?”王氏有些疑惑。
“儿媳进门晚,不晓得先前府里的光景,婆母可听说过祖父信道?”
听了孟青这话,王氏也很意外,当即就皱着眉说道:“在江家这么些年,曾经倒是有些僧侣上门,老伯爷大多只是让摆了斋饭好生招待就是,其余依礼而为就是了。”
说完,又仔细琢磨了一会,才肯定地说:“这般行事在世家大族门前也都是寻常事,毕竟多少结个善缘而已,只是除了这些,也没有再听说老伯爷对这些事情上心。”
“如此看来,这事倒是更加蹊跷了。”
孟青想了想,叹气道:“听那女使说起,似乎祖父前些日子迷上了信道,时不时就叫了城外道观里的道士进府参悟。”
“可知这样有多久了?”
见王氏如此问,孟青摇了摇头,“只是听着那女使提了一嘴,当日我也不便出面去细问。”
“只是咱们先前在那边府里住着,若是日子长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想来也都是近些日子的事吧。”
说完这些,孟青不再多言,就起身告退。
“姑娘,云水观那道士的话可信么?”
出了院门,荷香有些担忧地说:“老伯爷戎马半生,现在看着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怎么会轻易被那些僧道们给糊弄了去……”
“没什么不可能的。”
孟青压低了声音,面沉如水地说:“人要是倒霉久了,自然就会开始琢磨这些神怪命理之事,更何况伯爵府接连丧子丧孙,老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寄情于此也情有可原。”
“只是若仅仅信奉这些,倒也无碍,就怕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从中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近来江远山的性子变化太大。
“姑娘何不直接告诉夫人,就说是那云水观主说的?”
荷香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出口。
不错,江远山近来迷信僧道神怪之事,这个消息是刚刚她们从云水观主的嘴里撬出来的。
当时原本是为了追问弟弟孟睿的下落,但是哪里晓得云水观主为了求生,还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出来。
孟青震惊之余,也觉察到此事的不同寻常。
只是可惜那云水观主也所知不多,就算再三追问,也没再问出什么实在消息来。
“虽然分家之后,母亲性情行事变了不少,但云水观主被绑之事,迟早会传出来,咱们还是得要小心些为好。”孟青沉吟道。
“姑娘还是不信任夫人么?”
“谈不上信任不信任的话。”
孟青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如今咱们一家子和和睦睦过日子,家里有婆母操持,于咱们而言也是省心不少。”
“只是,纵然是一家子,也没必要把自己心里的所有事情都摆出来。”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纵然是亲生母女,也自有一些小秘密。
况且云水观的事情,牵扯着弟弟孟睿的安危,绝对不能大意。
说了这话,孟青垂首一笑,“咱们快些回去吧,也不知道元哥儿这会睡了没。”
她跟王氏没有血缘,分家之时,又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底线。
王氏要的是管家权,要的是确保女儿采萍今后的嫁妆不被侵占。
而孟青要的是自由,要确保她跟元哥儿的利益。
当初在搬家之前,婆媳两人都已经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抓在了手里。
因此,现在遇到事情反而能往一处使劲儿,一起和和美美的努力把这家里的日子过好。
江远山迷信僧道的这些事情虽然疑窦重重,但只要告知了王氏,就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毕竟伯爵府那边还牵连着江沉景亲生祖母高氏的嫁妆,王氏绝对不会甘心让二房的人占了这个大便宜……
以王氏的手段心机,又在伯爵府经营了那么多年,来应对这个事情,是最合适不过的。
有个能耐的长辈一起搭伙过日子,确实是个愉快省心的事情。
……
回到昭阳阁。
元哥儿还没睡,小小的人儿正巴在院门上等着她们。
一见着孟青回来,就连忙用小手撑着门框要翻了院门出来。
“阿娘回来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元哥儿的身子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长的有些瘦弱,但好歹小脸也变得红润起来。
见他要翻着门槛出来,孟青连忙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睡?先前我们不是约好了么,只有晚上按时睡觉,才能买糖霜吃。”
元哥儿伸着胳膊环上孟青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孩子独有亲昵和撒娇,“阿娘,昨天晚上我听话了。”
意思是昨天听话了,今天就应该兑现昨天的糖霜。
这小子,还长心眼了。
孟青不由一笑,随后又皱眉佯装苦恼地道:“但是我们元哥儿今天没有乖乖睡觉啊,你答应娘亲的事情可没有做到啊……”
“可是我昨天听话了,今天娘亲不给糖霜吃,那娘亲也没有乖乖做到答应我的事情啊。”
荷香早就在旁边乐了起来,“姑娘,看来咱们元哥儿是不好骗了。”
看着元哥儿小小的脸上尽是认真,孟青也不禁由心一笑,伸手从荷香处接过那包糖霜,“好个难缠的小子,喏,这包糖霜是专门给你买的,只是一次不能吃太多。”
元哥儿伸出小手接过来就立即捂在怀里,而后满足的笑了起来,“谢谢娘亲。”
看他防贼一样把那糖包紧紧揣着,孟青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抱着元哥儿,往院内走去,嘴里笑着叹道:“狡猾的小家伙。”
“娘亲,狡猾是什么意思?”
“狡猾就是说你聪明。”
“那娘亲怎么不说我聪明?”
“我们元哥儿聪明吗?”
“聪明!”
“那你狡猾没有?”
“没有。”
“我看你今天狡猾了……”
“阿娘,我真的没有狡猾啊……”
“元哥儿就是狡猾!”
“娘,我真没有……”
“我不信,除非你把糖霜分给我吃。”
“娘,你是大人哪……”
……
母子两人一路说话,院子里的烛光透了出来,把她们身后的背影拉的长长的……
跟在后面的荷香看到这一幕,一抹满足的笑容从心底爬了上来。
真好,姑娘有家了……她,也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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