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些年,每次想起这档子事,我脊梁骨都忍不住发凉。

    亏得我眼下反应够快,手脚也还算麻利,再加上陈把头他们还在拉安全绳,我很快就回到了盗洞里。

    他们估摸着以为是堂哥要出来,天助我也!

    这盗洞是斜着打进主墓室,来之前,矮子兴跟我唠嗑过。

    说平常打盗洞,就分垂直和斜着打通这两种法子。

    可垂直的不能朝主墓室打,主墓室上头都有厚实的建筑架构,直接打穿那是难上加难,还容易把整个墓弄塌。

    要是碰上灌火顶,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垂直打洞一般都通到墓道,不过这个墓规模不大,斜着打洞直通主墓室,也费不了多大劲。

    也多亏这盗洞是斜的,我双手双脚撑住壁面的时候,才没那么容易往下出溜。

    胳膊上的伤流血流得更凶了。

    我居然都不觉得疼,就是使不上多大劲,只能靠着左手使劲扒拉,双腿拼命往前蹬,身子跟疯了似的往前拱。

    没多大会,总算吸到了一口清凉又新鲜的空气。

    瞬间,我整个人猛地一哆嗦。

    有救啦?

    外头这伙人瞅见是我,一个个好像见了鬼,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

    陈把头更是像被抽走了骨头,一屁股瘫坐在地。

    小秦反应倒是快,大步流星就冲过来。

    那一脸的凶相,简直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瞧那架势是要把我给摁回去!

    这时候我还没完全从盗洞里出来,就露了个头和胸口。

    瞅见小秦来势汹汹,我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今儿个非得出去不可,哪怕拼了这条命!

    小秦往前一扑,铁了心不让我出来。

    “草!”

    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生死关头,啥也顾不上了。

    赶在他扑上来之前,终于大半个身子从盗洞里钻了出来。

    眼瞅小秦那双手恶狠狠探过来,我眼疾手快,一把反抓住他的手。

    这扑街还不死心,卯足了劲想把我推倒,我猛吸一口气。

    比力气是吧,来啊!

    小秦咬紧牙,额头上青筋暴起,表情更加狰狞。

    我也使出全力,僵持了十来秒。

    最终,他被我成功撂倒在地,扬起大片尘土。

    但他虽摔得晕头转向,却还试图挣扎着起身反抗。

    我攥紧拳头,二话不说结结实实砸他脸上。

    “啊!!”  小秦抱着头嗷嗷惨叫。

    本来还想再给他几拳,心里那个气啊,草了,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要不是老子在监狱里练过,身手还算利落,那今天非得被这伙人给整死不可。

    “他妈的,你们都给老子去死!”

    念头一转,我又想到擒贼先擒王,便果断身子一扭,火速朝陈把头那边冲去。

    陈把头似乎没料到我会盯上他,吓一哆嗦,慌里慌张爬起来想跑,可动作慢得跟蜗牛似的。

    我一把就跟拧小鸡,钳住他后颈,死死按住。

    那小秦起身后,立马从腰后面唰地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来啊!敢动一下,老子立马宰了他!”

    “小,小秦,别乱来!”  陈把头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战战兢兢赶忙求饶。

    小秦满脸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那副憋屈又火大的样子,脸还给我打肿了,让我心里很是一个痛快!

    矮子兴和那个周眉,从头到尾都离我远远的,没敢有啥动静,我也压根不怕他俩。

    这一伙人,瞧来瞧去也就小秦还有点能耐。

    一个糟老头子,一个女的,再加上个跟残疾差不多的矮子,能翻起什么大浪?

    这么想,尽管思绪还是乱糟糟,我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可还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死死盯着小秦不放。

    “你跟周眉不许乱动,矮子,麻溜去开车!”

    我挟持住陈把头,局面算是被我彻底拿捏住了,我又兴奋又紧张,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小秦和周眉都被我这气势给镇住,乖乖站在那不敢动弹。

    矮子兴也老老实实的,被我赶着往前走。

    至于陈把头,这伙人的老大,这会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的命攥在我手里,我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他是死是活。

    这种感觉,真叫一个解气!

    他妈的,就凭你们也想弄死老子是吧,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就这么着,我顺顺利利回到了车上。

    瞬间,我这心情就跟坐飞机上拉稀,谢天谢地,总算是逃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觉着安全了,紧绷着的神经总算能松一松。

    还是因为失血太多,突然之间,一股眩晕感猛地袭来,恶心得要命。

    我咬着牙死撑,恶狠狠吼道:

    “矮子,别他妈耍花样,来的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回西乡那屋,要是让我发现有啥不对,我不介意多拉一个垫背的!”

    “好,好……”  矮子兴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时候,我也才有机会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用布紧紧包扎,但还是很晕。

    为了能够保持清醒,当下我得找点事干,于是质问陈把头。

    “说!何文博为啥要杀我,还有,那鬼地方咋还有个男人的尸体,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这个问题是非弄清楚不可。

    我怎么都没法接受,堂哥会因为我暗恋嫂嫂就要我的命?太扯了吧!

    我跟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血缘关系摆在那,咋能这样呢?

    谁知道陈把头开口就问:“小,小何,你是不是农历七月初五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生的?”

    “是啊,咋了!”

    “那就对咯,农历七月又叫鬼月。初五更是戾日,听说过初五十四二十三,太上老君不炼丹这个说法不?”

    “而且你还是劫时祸刻出生,这倒霉事全让你赶上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说这些有啥用。

    而且,他怎会知道我的农历生日?

    只觉得他是想用风水迷信搞忽悠,便没好气骂道:

    “少在这胡咧咧,这跟何文博要杀我有个毛关系!”

    陈把头叹了口气。

    “关系大了去了,人的命格那真是千差万别,你的命格你堂哥看过。”

    “你主星黯淡却有隐芒,八字里偏官逢冲,本来是一辈子波折不断的命,可偏偏你命宫里头有一颗罕见的定魂星,这又是潜龙在渊的兆头。”

    “再加上你还是鬼月戾日劫时祸刻出生,阴气重,像你这样,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料。”

    陈把头加重了语气。

    “你在里头看见的,也是咱们的伙计,死得是不是特别离奇?”

    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人的死相,确实怪得很,居然是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

    陈把头接着说道:“怪咱们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墓这么邪门,一个宝贝没弄到手不说,还撞上邪事了。”

    “你看见的那个人,突然就没影了,最后发现他死在了墓里,瞧着还是自杀。”

    “当时咱们就知道要坏菜,撞邪了!东西拿出来了又立马放回去,可还是不顶用。”

    “后来是你堂哥想出来个主意。拿你命祭,说你命格特殊,刚好能起到煞戾逢冲,隐芒伏祟的作用。只要在墓里把你杀掉,就能把事平了。”

    “小何,不能怪我们啊!你堂哥很懂这些的,我们只能配合。”

    说到这,陈把头又疯狂求饶,求我放过他。

    我忍不住笑了,简直就是荒唐透顶。

    什么玩意啊!

    就因为我命格特殊,堂哥便要杀我?还拿我献祭?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又不像瞎编。

    撞邪?世上真有这种玩意?

    但如果没有,那自己掐死自己的家伙怎么解释?

    我一边怀疑他们在胡说八道,拿这些鬼话忽悠我。

    一边又忍不住想,堂哥真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这么说,我爸的病难道也是堂哥编的幌子?

    草!

    那晚他们的悄悄话,全是真的!

    我那么相信堂哥,压根没想到他会害我,还傻了吧唧留了下来。

    越想越乱,越想越气,脑袋都要炸开了。

    不敢轻易相信,也不敢完全不信。

    心像被放在火上烤,煎熬得不行。

    陈把头又跟我叨叨了好多关于  “煞戾逢冲,隐芒伏祟”  是啥原理,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矮子兴则反复强调他们本来是反对的。

    反正这俩坏种一唱一和,把责任全推堂哥身上,费了老劲说他们是好人,求我放过他们。

    我被他俩说得脑袋更晕乎了,当然还是不能接受!

    回到西乡那屋,我一把抄起行李就要走。

    屋外的风呼呼刮着,我心中满是迷茫和绝望。

    这时候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离这种破事远远,离这伙人也远远的!

    可陈把头突然又冒出来一句:

    “小何,留下来吧。你已经进了那地方,算沾上事了,会发生什么,不好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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