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良被硬塞了个鸡蛋,噎得直抻脖。

    林听很体贴地给他递了一小杯奶茶。

    等方德良喘过气来了,她才问:“方叔,好吃吗?”

    方德良往旁边挪了挪,哑着嗓子问:“姑奶奶,你到底有啥事?”

    林听嘿嘿一笑,不说自己有什么事,反倒介绍起这颗鸡蛋的来历:“这鸡蛋是对我有大恩的一位奶奶亲手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下的,平时都……”

    方德良:“小祖宗,老母鸡养了三年还能下蛋?”

    林听:“……?”

    不能嘛?

    她没养过,不知道啊。

    “咳咳,可不就是嘛,奶奶也说是奇迹,可能是老母鸡也知道这是要给方叔您吃的,舍了一条命才下的。”

    方德良:“……”

    这算坑蒙拐骗吧?

    他可以去报警吧?

    林听不理他,继续说:“其实奶奶不是重点,重点是您知道吗,把这几个鸡蛋从鸡窝里捡出来的小姑娘父母双亡,她自己也没有腿……平时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拿来给您了。”

    方德良:“……”

    他这鸡蛋吃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沉重且有愧疚感了呢?

    “咳咳咳,”方德良咳嗽两声,声音微哑,“她有残疾证吗?我给她办一个?”

    林听连连摆手:“哪儿的话,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辛苦您呢……”

    “祖宗!你还是直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办了行不行!”

    林听:“好的。”

    她原本还想再拉扯一会儿感情的,没想到方叔这么……热情。

    林听把剩下的五个煮鸡蛋放到方德良的怀里,然后说:“小姑娘上下学不方便,但孩子还小,总得有个文凭不是?我琢磨着,您能不能帮她找个学校?”

    方德良愣住:“就这事儿?”

    他他妈以为天要塌了需要他去扛呢!

    林听的表情严肃了些:“不,她不能去上学,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她只去参加期中期末考试,及格的话,就给她发毕业证。”

    方德良皱起眉头,半晌没答话。

    “我们补习学校的另一位创办人您知道吧?她可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在给孩子教课,别说语文数学了,英语她都会的。”

    “方叔,这孩子已经失去得够多了,我们帮她铺条路,您看行吗?”

    方德良侧头看向林听,发现她的眼神无比坚定。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件事他办不成,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方德良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家的小闺女。

    整天蹦蹦跳跳,咧着没心没肺的笑脸,和他抱怨上学好烦。

    如果是他女儿……

    方德良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可能挥散。

    他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更别提真的发生在某一家了。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鸡蛋。

    这一刻,他愿意相信那只三年高寿的老母鸡真的下了蛋。

    “行,我去找几个校长商量一下,看谁愿意接。”他答应下来,转而又说,“要办就一次办成,她家在哪儿?我跟初中也打个招呼。”

    林听眼眸微亮,笑着告诉他李奶奶家的住址。

    “初中好说,但高中或者中专她是要自己考的,这事儿我就管不了了。”方德良事先说了一句。

    “我明白,路给她铺了,怎么走、走多远,就要看她自己了。”林听微微笑,“方叔,谢谢您。”

    方德良:“你下次别这么吓唬我,叔就谢谢你了!”

    “嘿嘿嘿,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挺长时间没见着您了,想您了嘛。”

    林听朝他摆摆手:“那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代我问候我婶。”

    “行,快回去吧。”

    方德良倒是不担心林听的安全——蒙克在,该被担心的是别人。

    林听下了车,没一会儿,方德良的司机坐进了车里。

    司机把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方德良:“哥,蒙克硬塞的。”

    方德良打开袋子一瞧,里边是个盒子。

    再打开盒子,是两条精美的丝巾。

    “这丫头……”

    方叔舒坦了,笑呵呵地把丝巾收了起来。

    ……

    林家。

    林爸捧着一卷书,向往道:“溪山掩映,水烟摇曳,几簇渔樵舍……媳妇,等咱俩退休了,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盖上三间房,锄半亩地、种半院花,你觉得怎么样?”

    林妈哑然失笑:“好是好,但你舍得听听?”

    “哎,”林爸感叹,“别说,这丫头不在家,真清净啊!我都不敢想,她出国留学的话,我能有多快乐……”

    “咔嚓”一声脆响,似乎是房门转动。

    林爸转头看去,正好与开门回家的林听对上了眼神。

    林爸:“……?”

    林听:“爸,快乐着呢?”

    “……”

    这个门真该换了!

    或者像他们手术室一样多加几道门,嚷嚷什么都听不到才行!

    林听站在门边没动弹,眼巴巴地看着林妈,无声地控诉着。

    林妈轻拍了林爸一下,起身朝闺女走去:“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还穿这么薄,冷不冷?”

    林听吸了吸鼻子,挑衅盯着她的快乐老爸,一把抱住了妈妈:“妈妈,爸爸看我回来都不高兴了,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太想你了,嗯……我没事儿,我抱抱你就走。”

    林妈搂着女儿,回头瞪了林爸一眼。

    林爸:“……”

    完了,确定了,他要完了。

    “别听你爸胡说八道,快进来。”林妈搂着林听,还不忘关心女儿,“晚上吃饭没有?是不是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了?被欺负了?”

    “吃过啦。”林听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不是我有事,是有事求妈妈帮忙。”

    林听把李秋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而后道:“妈妈,我想问问您认不认识鲁美的学生,李奶奶想请一个家教老师来教秋儿画画,我琢磨着,老师一定是不太可能来跑家教的,少年宫的老师也不太了解,就想着先找个学生试试?”

    林妈沉吟片刻,忽然说:“学生我是真的不认得,但是能做家教的美术老师我倒是认得一位。”

    林听追问:“谁啊?”

    最近大学老师在外办班教学的事抓得很严,被知道了是要开除的。

    林妈还没说话,林爸插了一句:“你是说老廖?”

    林妈轻点了下头。

    林爸看向闺女,似乎在说:咱俩既往不咎,我这就告诉你老师是谁。

    林听:“快乐果然能让人思维更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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