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当谢渊刚穿戴整齐出了院门,走在往大堂用早膳的路上,叶锦苏手里甩着钱袋子吹着口哨迎面而来。

    “表兄,接着!”

    一个不知名物件以圆滑的弧线飞来的物件看得谢渊一愣,顺手接住,一看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

    他满头雾水皱眉,看叶锦苏不加掩饰的笑意,不免头皮发麻。

    “上次兄弟我给兄长献的礼实在莽撞,我知道您不缺钱,但昨个儿您不是说筹款吗?这点钱就算是弟弟的心意了,我也得给大楚做点贡献不是?”

    里外的话都让她讲了,谢渊若还得理不饶人,实在说不过去。

    微微点头,谢渊收了钱道:“多谢,表弟有心。”

    *

    棚里没了鸡,二房的下人来喂鸡的时候自然事发。

    事情传到谢玉竹耳朵里,她咬定就是叶锦苏有意报复,气冲冲就往三房冲。

    途径洛水院。

    巧了。

    叶锦苏穿着粗布衣裳当着泥瓦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石头泥浆,孜孜不倦在这棚子里砌墙。

    “喂!”

    气火攻心,谢玉竹大骂里头的人:“这可是二房的地界,你个外人凭什么动!鸡呢!”

    背对着她,叶锦苏耳朵里早堵了两坨棉花,连头也打算回,掺了泥浆就往石头上抹。

    见这人不理。

    谢玉竹大步流星往里走,没注意脚下,踩到泥浆子刺溜往后倒。

    “哎哟!”摔了个狗吃屎。

    任尔东西南北风,叶锦苏就没打算放松。

    破口大骂的谢玉竹明白再怎么费口舌,这小子都没打算听,捂着屁股赌气走开。

    这下,纪玉君的耳根子没办法清净了。

    她陪着谢渊过完早,就看谢玉竹来找,新仇旧账一起算,怒气全扔到叶锦苏头上。

    罪名罄竹难书。

    一是,公然在府里偷盗;二说,占地为王;三论,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谢玉竹得出的结论就是三房想上房揭瓦,打算骑到当家的纪玉君头顶拉屎。

    “走,随我去看看。”

    一老一少带丫鬟走到了鸡棚,此时的叶锦苏战果斐然,一堵墙已赫然把洛水院所占的地分成了两块。

    活生生的三七线。

    靠着二房那面为‘三’,靠着三房这面为‘七’。

    扑面而来的鸡屎味道让纪玉君以手帕挡鼻,轻轻蹙眉,看着这莫名其妙的隔墙。

    “大夫人安。”

    头顶还插着几根鸡毛,叶锦苏起身就是一个鞠躬,礼多人不怪。

    “怎么回事?”

    有了谢玉竹的铺垫,纪玉君没打算跟她掰扯。

    议事时,叶锦苏本就因为鸡让她下不来台,弄得全府鸡犬不宁,还指望她能有什么好脸色。

    “什么啊?”

    挠着头装傻,叶锦苏不明所以朝谢玉竹看。

    “你装什么傻,我们二房的鸡呢!”谢玉竹叉着腰,声音扬得刺耳。

    “噢。”

    叶锦苏若有所思摸着下巴,脱口而出:“卖了。”

    卖了?

    袖子一撩,谢玉竹就打算冲上前来个你死我活,被纪玉君身边的红玉生生拦住。

    “你在谢家的门府上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难道不怕我以你偷盗为由,去报官吗?”

    凝声高喊,纪玉君开始向叶锦苏发难。

    “别啊。”叶锦苏把手里的家伙事儿随手扔。

    胡乱整理了衣物,小跑着来到纪玉君跟前,用可怜巴巴的眸子望着她。

    “大夫人,锦苏这都是为了大公子。”

    阿嚏——书房里低头写字的谢渊,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他以为是冷风吹进了屋子,觉得后脊梁发冷,还让小厮将窗门关上。

    迎着几人疑惑的目光,叶锦苏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说。

    这鸡抓伤了谢渊的手,她是实在看不过去才想替谢渊报仇,卖鸡的钱一分都没要,全都给了谢渊。

    谢渊不但没怪她反而还谢了她。

    若真要报官,那自己也只能算个从犯,得把大公子也一起拉去官府说道说道。

    事关谢渊,纪玉君明显沉了三分,怪罪的意思也就没这么重。

    眼看着就要像上次一样不了了之,谢玉竹赶紧扬声打断:“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诌!”

    这话也让纪玉君清醒过来,昨日见识到了叶锦苏的鬼机灵,别又上了她的当才是。

    “红玉。”叫来丫鬟。

    嘱咐她前去找谢渊问话,速去速回,一定得谢渊亲口说知道这鸡棚的事情才行。

    马不停蹄跑去书房,得知大公子就在房里。

    红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当说道叶锦苏以‘谢渊’的名义修筑隔墙,谢渊写字的手停滞。

    原来叶锦苏今早专程来送钱还道歉,是想利用自己。

    “公子!马车已套好,您……”

    小厮着急忙慌冲进了屋,一看房里有大夫人的人找主子问话,他立即刹车不敢再说。

    “大公子,求您给奴婢回个话吧,大夫人那边正急等着信儿呢。”但凡回去慢了说不准又得挨顿骂。

    红玉也着急。

    纪玉君是个笑面虎,折磨人的本事只有手里人最清楚。

    谢渊发觉这事还真没办法理清楚,叶锦苏是专门给自己下套。

    钱的确在自己手里,他若不认,依那表弟的脾气不得找上门来闹。

    “是。”

    随口说了这句,谢渊起身:“替母亲带话,我今日有要事出门。”

    红玉得了信还没往出走,谢渊却先一步跟着小厮出了门。

    想来是事发紧急,丫鬟管不着主子的事便没多想,她赶紧带着信回洛水院。

    小心翼翼附在纪玉君的耳边说着话。

    这面谢玉竹却胜券在握,环抱双手在胸前。

    “你个外人还想用大哥哥来压我,我跟你说,若大哥哥真说了这样的话,我……”

    环视一周,手指地上散乱的石头大放厥词。

    “我把这块石头吃了都行!”

    纪玉君刚听明白了红玉的意思,知道这事的确与谢渊有关,谢玉竹就把狠话脆生生撂出口。

    “玉竹!”她硬是没拦住,无奈暗自叹气。

    若不是凭借纪玉君跟二夫人玉莲的私交甚好。

    大房二房是亲妯娌,不像三房的谢三爷是妾生的孩子,纪玉君是真不想管这丫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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