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舟平白被人指责一番,上了马车立刻叫来一直在宅子周围暗中守卫的护卫,询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得知了管家跟阮宗的对话。
季寒舟眉头微皱,他知道管家是在帮他出气,但的确是很不妥。
起码,不应该在府邸之外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但这也不是季寒舟生气的理由。
他觉得不爽的是,这阮宗说话总是话里有话。
那话说的,好像是他得到了云姝之后便不再珍惜了,也不在乎云姝了一样。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在乎”
“我知道。”
云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我知道,但管家还是得敲打敲打,总归是太年轻了,比不上西南王府的老管家做事滴水不漏罢了,反正在京都也呆不了多久。”
季寒舟摸摸鼻子:“是我没有筛选好人”
云姝刚刚闹了一阵,有些乏了,摆摆手:“敲打一下就行,我先休息会儿,到了叫我。”
说完,便靠着季寒舟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季寒舟反思了几秒,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胡闹了,但很快便收回了这种想法。
人虽然就在身边,但他饿了两三年,总得把过去的补回来。
大不了晚上让她好好休息便是了。
某恶狼如是想到。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一处宅子前。
这宅子是季寒舟选的。
他倒没有阮宗那样费尽心思讨云姝的好,只是自己觉得很适合,也觉得云姝会喜欢,便买下来了。
至于之前说要把阮宗准备的那宅子里的东西搬过来,也是真的搬了。
只不过,没有安置在云姝住的地方。
“我将隔壁的院子也买下来了,打通了,就隔着一个花园。阮大人搜罗来的那些花草,家具什么的,还有你以前的一些旧物,都安置在那边了。”
“我知道你思念家人,也知道你舍不得那些东西,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那些东西,不适合放在眼前日日看着,我怕你睹物思人总是伤心”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季寒舟这话并不是说给阮宗听的,也不是在做戏,是真的这样认为。
当初他才看到阮宗布置的宅子,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云姝住进去。
不希望云姝离开自己,和阮宗走得太近,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不希望云姝沉溺于过去,深陷于仇恨。
云姝已经在过去和仇恨之中煎熬了太久,诚然罪魁祸首是他的生父,这一点无法改变,但季烨已经死了,云姝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他真的希望云姝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够开心度过。
而那些会让她想起往事的东西,偶尔看看就好了,没必要天天搁在眼前。
云姝听完他的安排,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但跟在后面的阮宗,很明显感觉到了云姝的开心。
那是一种顾及他的感受,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从她的心底透露出来的,根本遮掩不住的开心。
季寒舟这几句话,这些安排,都做到云姝心坎儿里去了。
阮宗有些愣神的档口,云姝已经被布置宅子的下人领着往前走了。
季寒舟不动声色地落后了几步,跟阮宗并排走在了后面。
望着云姝有些雀跃的背影,季寒舟轻声道:“她不会永远活在过去,你也不会。”
说完,上前几步,走到了云姝身边。
阮宗神情怔愣。
而季寒舟跟云姝说笑着,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那些话,何尝不是说给阮宗听的。
他知道,阮宗和云姝的关系,注定了哪怕他再讨厌阮宗,也不可能真正伤害这个人,因为如果阮宗受伤,云姝会伤心。
所以他只能用另一种方法,劝阮宗能够知难而退。
他在告诉阮宗,云姝已经走出来了,她不可能再让云姝回到过去;
而他阮宗,也该往前看了。
这宅子不算大,但是住一家三口是绰绰有余的。
云姝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刚还挺满意的。
这宅子不像王公贵族会住的地方,更像是普通的殷实人家温暖的港湾。
而季寒舟本也没打算怎么为难阮宗,只是想要在他面前秀一秀,外加提醒他一些事而已。
甚至还热情地邀请阮宗,帮着布置了几个不怎么重要的房间。
反倒是阮宗,似乎受到了一些触动,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宅子已经可以入住了,三人稍微改动了几处无关紧要的地方,便算是定下,可以让下人们将之前收拾的东西放进来了。
云姝本想着一起吃个晚饭,算是感谢阮宗帮忙布置,他却罕见地拒绝了。
阮宗离开的背影匆忙,不复之前的从容与淡定。
云姝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季寒舟:“你对师兄做了什么?”
语气不是责问,只是有几分好奇。
季寒舟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做,我也就嘴上占占他的便宜,气他几句,那不是因为他觊觎你吗?”
云姝斜眼看他:“真的?”
季寒舟耸肩:“真的。估计是我今天让你往前看的那几句,他也听进去了吧”
他揽着云姝的肩膀,往回走:“这不是挺好的吗,他能早点看开,你也不用左右为难。”
云姝轻声道:“希望如此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两人都知道,阮宗当初为了给恩师报仇,对自己那么狠,其心智和毅力都非常人能达到的,何况阮宗此人,骨子里还有些偏执,恐怕不会因为季寒舟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原本的想法。
事实上也是如此。
阮宗上了马车,那随从也跟着爬了上去。
帘子一放下,那随从便有些着急地道:“主子,您该不会因为世子的几句话就放弃之前的计划吧”
阮宗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随从遍体生凉。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做这种越矩之事。”
他指的,是这随从擅自上了主人的马车。
“是”
“还有,不要随意猜测我的想法。”
“是,那”
阮宗闭上眼睛,用指腹揉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给闵梁那些会话,让他们先别轻举妄动,先派个使团过来。再带个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若能和亲,和陛下谈谈条件,也不错。”
阮宗冷笑一声:“他闵梁公主不是看不起文人,就喜欢战场上的真男人吗?正好世子对现在的唐家女儿不满,换个公主给他做妻子,多风光呐。”
“可是闵粱的兵马都已经准备好了”
阮宗猛地睁开眼,盯着那随从:“你是疯了不成?我知道你恨季寒舟,恨他当初让你兄长带兵做先行军,全军覆没,你兄长惨死沙场”
他盯着随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你得记住,杀你兄长的是闵梁人,你是大邺的子民。”
那随从咬牙,眼中似有不甘:“小的知道了。”
阮宗嗯了一声,末了又道:“以后你不用跟闵梁那边联络了,我会换个人传信。”
“大人!”
“闭嘴,就这样决定了。我可不想自己地随从最后通敌叛国。”
那随从有些不服气,“那您现在做的这些事情”
阮宗猛地坐起,一把掐住了随从的脖颈。
他的眼睛因为运功泛起暗红。
“我不做这些,闵梁就能不发兵了吗?我恨季寒舟,但我不会拿大邺的国运开玩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先让他们派使团过来?若能和平解决,那才是上上策!”
那随从因为窒息,脸色涨红,但还是挣扎着道:“那您就不准备对季寒舟做什么了?就让事情这么发展”
阮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蠢货!闵梁皇族当初都快被季寒舟杀绝了,你以为他们不恨季寒舟?”
“使团来访,若能通过和亲之类的手段解决问题,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以季寒舟对云姝的心思,定不可能答应,若是闵梁发兵,他便是罪人!”
“若是有一天,真的要兵临城下,战乱的理由,只能是因为季寒舟,明白吗?”
他说完,松手放开了随从。
那随从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那万一万一季寒舟愿意和亲呢”
阮宗神色淡淡:“那他便是辜负了我最重要的师妹,我便有理由,亲手了结了他,相信师妹也不会怪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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