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来的极快,仓忙逃出来,这一路他们也有试图找过亲人。
问过无数人,都说没看到。
这会安顿下来,赵春兰不免忧心,也不知道娘家人是不是都还活着?
杜巧娘念着娘家人,也跟着感慨两句。
杨应和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安慰道:“咱先安顿下来,等以后再打听他们。”
也只能这样。
欢儿还烧着,杜巧娘去拍隔壁院门,想问一问这村里有没有大夫。
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温婉,还挺耐看。
开口说话,声音也是轻柔:“婶子,是有何事?”
杜巧娘道:“我们是新来的,以后住你们隔壁。”
“我晓得。”
宋腊梅刚才也出来看过热闹,见过她。
“我想问问这村里有没有大夫,闺女生病了。”
宋腊梅摇头:“这村里没有,西边小张村才有大夫,离的不算远,有个五里来路。”
杜巧娘谢过她回去了。
眼看着天快黑,杨应和不放心她去:“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去吧,你们先安置着,有事找村里人家帮忙。”
要花银子,赵春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色就不是很好看。
但既然把人捡回来,就得给看病。
要不然还不如丢着不捡。
杨应和看到只装不知,朝西走去。
杜巧娘瞧着儿媳妇脸色,没吭声,心里明白是给家里添乱了。
殷勤道:“我去林子里捡些柴。”
说罢朝村后树林去了。
喜月看着侄子侄女,赵春兰拿陶罐去打水。
离家前急匆匆收拾东西,只带着锅碗及贴身常用之物,水桶那些都没有带出来。
欢儿舔嘴唇,喜月问她:“可是渴了?”
说着拿竹筒给她喂水。
她因烧几日,嘴唇的皮干裂着,软绵绵躺在车上。
喝完水艰难道一句谢。
喜月朝她笑笑,因为不熟,也没多说什么。
“姑姑,我们就不走了吗?”
石头撒欢跑过,觉得没甚意思,围在喜月身边问。
阿圆也问:“不回家吗?”
喜月蹲下来一手一个,把两人搂在怀里:“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石头大点懂事:“是因为我们的家被大水冲没了。”
阿圆则问道:“那婆婆他们呢,也被大水冲走了吗?”
看嫂子快要走过来,喜月忙道:“他们去了别的地方,只是我们没遇到。”
又道:“可不许再提,你们娘会难过。”
看哥哥石头点头,阿圆跟着点头。
对婆婆那点怨气,在看到喜月尽心对两个孩子,赵春兰心里释然一些。
因为没有找野菜,只煮了清粥。
布袋里的米已经彻底见底,令赵春兰忧心忡忡。
修房子要花钱,买粮也要花钱,生意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做起来?
她心里没个底。
望向欢儿的目光,便带着厌烦。
再加上这个累赘。
药钱可不便宜。
家里添张口吃饭,不是件小事。
这会已入秋,地里只能种些菜,粮食从哪里来?
就两亩地,这么大一家子呢,大人可以饿肚子,小娃总得吃饱。
越想眉头皱的越高。
欢儿清楚自己被嫌弃,但这会子也只能装作不知,厚着脸皮赖下去。
爹娘早逝,和阿奶两人相依为命,这回逃难阿奶没撑下去。
想到这,她红了眼睛。
杜巧娘心疼她,安抚道:“别难过,咱已经是一家子。”
担心完粮食,赵春兰又担心男人:“这黑灯瞎火的……。”
下面不吉利的话,她就说不出口。
月是半弯,模模糊糊能看路,喜月安慰她:“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这话才落地,就听到脚步声从西边传来。
走近果然是杨应和,他提着几个药包回来。
杜巧娘接过药包,拿着另一个陶罐去隔壁借点水煎药。
赵春兰上前问:“花多少银子?”
一听用去二百多文,她脸阴沉的厉害:“粮食也见底,我们这日子怎么过?”
这一路逃难她都忍着情绪,这会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背井离乡,又一无所有,想白手起家,哪是件容易事?
原先的日子好过,小两口没有为这些争过嘴,感情一向很好。
杨应和心疼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挨饿受苦,这个家会起来的。”
“先把房子建起来,我有手艺,还怕养不活你们?”
赵春兰心疼起他:“这一大家子,就你一个壮劳力,要养这么多嘴,哪是说说就能轻易做到的?”
杨应和叹一声:“有什么办法?家里那边淹成河,是回不去了。”
“慢慢来吧,先初肯定是有些艰难,以后就顺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赵春兰也知道别无他法,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隔壁堂间里点着油灯,是宋腊梅出来给杜巧娘装的水。
身后还跟着六七岁的男娃,好奇盯着她看。
杜巧娘冲他笑笑,男娃扭脸过去,没理她。
没看到家里大人,也不好多问,杜巧娘说两句谢话才出来。
一出来就听到儿媳妇那些话,她心里也挺复杂的。
从衣食无忧到流落异乡,说实话他们对她这个继婆婆并不差。
没有强硬要丢下欢儿,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
自从嫁入杨家,杨长山念着年长她十二岁,多是纵容,舍不得她做活。
原本还做些家务,自赵春兰进门,家务也很少做了。
娘家开着点心铺子,打小亦是被娇养着,地里活没沾过手。
这样一想,她和喜月都算是累赘。
如此再添一个,可不是就是活的更加艰难。
可她不能丢下欢儿。
如同不能丢下欢娘。
走过去把陶罐放在火上煎着,她去摸自己的包袱。
掏出两根银簪子及一个银手镯,并两副耳坠子 、两个戒指。
有出嫁时娘家添的,也有杨长山置的。
有些舍不得。
但想到眼下情形,狠下心递给杨应和:“拿去换钱吧,估摸着能换个六七两。”
赵春兰有些意外,婆母向来不理家事。
以往对她多有怨气。
现在看来,也没那么自私。
难怪喜月没被娇养坏。
杨应和一愣,却是不愿收:“怎么好卖娘的首饰?眼下日子还没到过不下去的时候。”
喜月也捧出自己的银耳坠,还有一根银手镯,是她出生外祖家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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