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心里存着事，盯着欢儿欲言又止，傍晚下工时更是磨磨蹭蹭。
欢儿察觉他目光追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说。
借口买盐与他前后脚出了院子。
喜月瞥一眼半满的盐罐子，没去拆穿她。
出院子后，程望脚步放慢，果然就见她追过来。
街上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前后张望。
欢儿大大方方不见扭捏，轻声问他：“你可是想好了？”
程望脚一顿，觉得停下不妥，慢慢朝前走：“没…还没。”
欢儿扭头看他一眼，见他极是不自在，走路几乎同手同脚。
收回目光，问：“那你是想和我说什么？”
程望犹豫着问：“你与沈公子…或是因为别人伤了心。”
欢儿听明白他话意，回道：“我心里没有别人，说的很清楚，就是因为厌烦复杂的关系，并不是冲动所为。”
“你还有什么顾虑？”
程望摇头：“我怕委屈了你，怕你会后悔，要么你再考虑一下吧。”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十字路口，欢儿停下来，微微扭头看他：“我是细思过才做下的决定，不用再考虑。”
“你是不愿意？”
程望又是摇头：“我…”
欢儿打断他的话：“我说过不着急，你尽可慢慢想。”
“天快黑了，我要去买盐，你回去吧。”
话毕，朝南街钱家杂货铺而去。
程望木然盯着她背影，仍觉得一切不真实。
身旁有人站定，一回头看是程连，正疑惑盯着他：“大哥，你和欢儿姐说什么？要这样盯着她看？”
“莫非你们两个……？”
程连做梦都想喜月或是欢儿给自己当大嫂，他就再也不用天天饿肚子了。
程望拿不定主意，也想听听他的意见，问道：“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看上我图什么？”
“既是两个人过日子，我们总不能占便宜，又能给她什么？”
程连紧盯着大哥表情：“欢儿姐看中了你？”
事情没说定，程望不好告诉他，摇摇头：“我只是这样问一问，你不是总说想让她们做大嫂，人家凭什么愿意？”
程连有些失望，还当是大哥和欢儿姐成了。
闷闷不乐拧着眉头往前走：“大哥踏实能干，虽说话少，但人细心 ，她们嫁进门，你肯定会对她们好的。”
程望失笑：“这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她们嫁别人，别的男子也会对她们好。”
程连反驳：“这不一样，我也会对她们好，事事都听大嫂的，天天哄她高兴，她们嫁去别人家肯定没我们家过的舒心。”
这话倒与欢儿的说法不谋而合。
程望沉默，程连继续说道：“只要有人愿意嫁给你，我们哥俩都把她供着，换别人家谁会这样？”
“像巷里王阿奶多少厉害，动辄打骂，把三嫂子治的老老实实的。”
“我们家就是穷点，肯定会更加好好待大嫂，喜月姐和欢儿姐又不缺钱，嫁我们这样的人家最省心。”
“你肯定不会贪她们的铺子，我想贪也贪不了，别的人家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夫婿不想贪，家里人窜掇着也极容易有矛盾。”
程连说完就见大哥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被看的发毛，问：“大哥干嘛这样看我？”
程望一本正经说道：“我觉得你极有可能窜掇着我贪人家铺子。”
程连……！
连呼冤枉：“我虽然有些贪财，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大哥也太小看了我，我是想占便宜吃饱饭，但绝不会得寸进尺要铺子，那就太不要脸了。”
“要真有那一天，我开了口，大哥尽管揍我。”
程望没理会他。
打开院门，盯着破旧的土屋，家中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迎娶她？
太委屈了她。
欢儿是个好姑娘，他不能为一己私利就巴上去。
太自私了。
欢儿拎着盐回去，喜月观察着她神色问：“程望怎么说？”
“他还没考虑好。”
“是该好好考虑，不光是他，还有你。”
欢儿没吭声。
喜月知道劝不动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过两日夏收开始，杨应和放下手头的活回村割麦子，狗剩要帮家里，来做活的只有程望。
他正愁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时机与欢儿搭话， 见她要去送糕，默默跟上去帮拎着食盒。
欢儿没拒绝，两人一道朝仙女湖而去。
好一会沉默之后，程望先开了口：“我和程连饭都吃不饱，没有能力娶你。”
欢儿没想到自己被拒绝了，有些不服气：“就因为这？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底，而且我也没想着这么快成亲。”
“刚买了地，要存钱建铺子，还要建房建院，要做的事很多，至少要两年的时间。”
“你如今手艺半成，两年后应该可以出师，我们也算相配。”
程望还在沉思，欢儿又道：“村里人总喜欢登门说亲，要不然我们先订个亲，在这两年内你若是有想要娶的，我们随时可以退亲。”
欢儿看他一眼：“你别误会我是死心塌地想嫁你，而因此有什么负担，我只是怕麻烦，你不同意我又得花心思去找别人。”
程望觉得有些可笑：“一辈子的事你就这么随意吗？”
欢儿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们相处这些日子，我也算了解你脾性，怎么会是随意？”
“不过你要是拒绝我，可能下一个就有些随意了，毕竟我认识的人不多。”
程望觉得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看穿她的心思，却不想她这样做。
沉默着来到清乐坊，看她进去，皱眉思索起这事来。
等欢儿再出来，程望似下定决心：“你既然执意要这样，那就…这样吧。”
欢儿嘴角微扬，心情大好：“这样是怎么样？”
程望面上一如寻常的没甚表情：“与其你找不靠谱的别人，还不如让我占便宜。”
欢儿笑：“你挺好的，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
程望说：“眼下正农忙，等忙完再说吧。”
欢儿点头：“在这之前你想要反悔，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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