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周周日的下午约温卿出来唱歌,算是做个告别。温卿到了ktv刚坐下就说:“我也想今天约你的,没想到你先给我打电话了,我昨晚听你哥说了你要出国,还要分手。”
“你两怎么凑到一起了?”陈从周上次就问了,被他们两打岔了。
“我们是跑友。”
陈从周诧异了,“炮友?你们两这么开放的吗?”
温卿被陈从周问的脸都红了,幸好ktv里灯光昏暗,看不出来。“一起跑步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个,周周,你现在谈恋爱谈的脸皮都厚了。”
“什么啊,你就说一起跑步熟悉了不就得了吗,说跑友,谁听了都会觉得有歧义的。”陈从周觉得心里想,管他是什么友,他们两将来如果能在一起,那温卿就是她嫂子,她乐意至极。
“说说你分手是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妹妹我要做事业型女强人了,搞事业才王道,男人是阻碍。”陈从周豪言壮语的。
“就这么简单?”温卿不信。
“还要怎么复杂,男女那点事不就是在一起和分开吗?点歌点歌,你唱什么?”
温卿和陈从周是多年的朋友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读不懂她,她身上有一种沉稳的强大。好像没有什么事对她而言是特别大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一路成长中被疼爱着带来的积极影响,她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气质。
当年温卿分手那是结结实实的又痛哭又颓废,对生活的信心都几乎丧失完了,身体就像是生了一场重病,缓也缓不过来。
温卿看着陈从周,站在ktv里深情得唱着郁可唯的《路过人间》,“相遇离别,贪嗔爱痴怨。”她觉得陈从周是一个智者,不是“智者不入爱河”的那个智者,是明白生活的真相那个智者。
面对分手,她没有摇摆不定,没有喋喋不休,没有烂醉如泥。她理性、克制得像是经验丰富的船长,面对分手这个大风大浪的时候,用教科书级别的态度去应对。
温卿唱的是王菲的《流年》,以前一起去ktv,温卿也唱过,可是这一次,当她唱:“有生之年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 纠缠的曲线。”陈从周坐在ktv包厢的暗影里不动声色得掉眼泪,她抬起右手擦掉了,没给温卿看到的机会。
即使已经下定决心要分开了,在和顾斯年分手的前夜,陈从周还是忍不住向上天发问:“既然没结果,又何必让我们相遇?”
周一早上的时候,陈从周窝在被窝里给顾斯年发了一段话,内容很简短。“斯年,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还是分开比较好。另外,我辞职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顾斯年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值法国的深夜,他那会正呼呼大睡呢,行程紧凑,累坏了。
顾斯年睡觉之前还在想马上就要回去了,可以见到陈从周了,他想抱抱她了,就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只是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就觉得放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斯年从心理上好像很依赖陈从周了。
他不是一个会依赖别人的人,以前和阮之南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快乐,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会在巴黎的深夜里,对陈从周的思念像春风吹过被点燃的野草。
顾斯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从一列火车上下来,看着陈从周登上另一列火车,他快跑几步想要追上她,问她要到哪里去,列车员因为他没有车票把他拒之门外。他在站台上从车头跑到车尾,大声呼喊着陈从周的名字。最后火车开走了,带走了他的爱人,他像是泄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站台上,悲从心来。
顾斯年醒来还自嘲得摇头,怎么谈恋爱谈的想象力还丰富了,梦里发生的事儿像是真的一样,情绪起伏是那么剧烈。
今天是在巴黎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去了。
顾斯年拿起手机看时间,有陈从周的微信,是北京时间的早晨七点。点进去,瞬间清醒了,呆滞了一秒,又点亮手机屏幕确认是不是愚人节。
他给陈从周打电话过去,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了。
男助理敲门进来提醒顾斯年一会下楼吃完早餐要出发去“芙美”集团参观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今天回国的机票还有吗?”
“顾总,我们要改签机票吗?我们是明天的机票。明天中午还有个和芙美董事长的午餐会。今天和明天的行程要联系芙美取消吗?”
顾斯年进入辉盛以后就对国内护肤品市场做了一个基础调研,国内市场的需求不小。
顾斯年也有意开创辉盛自己的护肤品品牌,做的是国货,草本是国货护肤品的特色,但是现在市场上的产品要么是空有特色,成分不够,要么就是成分够但是价格太高。
芙美作为法国中高端护肤品代表公司,这次抛出橄榄枝,是想和辉盛合作一起做一条护肤品线,打开中国的国内护肤品市场。但是顾斯年想做的是每个女人都用得起的好产品,哪怕走量赚钱呢?每个人都应该有享受好产品的权利。
顾斯年来的前几天都是在听他们讲芙美的发展历史、理念、现有的产品,法国芙美专柜些流程,没有到厂里去看,今天才是重头戏。顾斯年得去,即使将来不合作,法国人做护肤品的经验还是值得学习的。
他站起来想了有一分钟,小助理站在门口等他的“指示”,如果要改签机票回国,那今天小助理有的忙了,又要联系芙美那边,还要改签,还不一定有机票。有苦难言。
“算了,还是明天回去,行程不变。”这是顾斯年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小助理心里窃喜,省了不少麻烦事。
顾斯年心里打过了算盘,这次考察的机会难得,而陈从周就在那里,会等他回去,不差这一天。
阮之南和他恋爱的时候也闹过分手,会写长长的分手信,但是不会删除好友,也不会拉入黑名单。
顾斯年每次遇到这些“爱情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他坚信陈从周抛出的“分手插曲”,他也能处理好。
女孩子嘛,总会闹闹小脾气。
顾斯年给陈从周买了礼物,不是因为陈从周提了分手要哄她。是前两天去参观芙美在法国最大专柜的时候,在一楼的卡地亚看中了一款双环满钻项链。他看到那条项链就想到了陈从周,她有洁白优美的锁骨,带上一定很漂亮。
柜姐用法语说您的女朋友肯定很漂亮。
顾斯年用法语回复道:“是,她美的像一幅水墨画。”
小助理眼睛都瞪大了,在公司这么久,没听说过顾总恋爱啊,难道是真的和阮之南在一起了?看看顾总说起女朋友时候一下就温柔下来的神色,和平时对他们的扑克脸完全是两种状态。小助理作为一个男生,竟然有点羡慕这个被顾斯年爱着的女孩子了。
顾斯年在此刻并不担心他会失去陈从周,但是他有点反感自己昨晚做的梦了,不吉利。
陈从周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名单以后,把头蒙在被子里,没有掉眼泪,她在这个断舍离的时刻,格外享受这种主动窒息的感觉。
沈忱是想趁陈从周还没走回滨海一趟的,好几天不见了,有点想她,而且把人家女儿拐走了,总要去给人家父母一个交代吧。但是鉴于他不久以后要为追寻爱情奔赴美国,最近都要争分夺秒得和自己的合伙人青森交接工作,压力现在给到青森这边。
青森以往周末这个时候都在局上了,要么在接妹子吃饭的路上。“唉,你这不行啊,我这几天刚和一个学表演的美女有点发展,你能不能别挡我桃花。”
“你桃花太多了,我就这一朵,我不跟着去,让别人掐走了怎么办,你赔我啊。”
“就是那个陈从周是吧?我看过她的简历了,样貌嘛,是不错。可是这几年追过你的姑娘颜值身材,也都不比这个差啊?你鬼迷心窍了啊?”
“你眼神不好,就别发表意见了。把研究姑娘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国内的大旗给你扛,我去给你打国际市场的天下。”
“要不这样吧,兄弟,你一个月去一次美国可以吧?国内没你真不行啊。当时开公司不是说了嘛,经营管理的事儿你来,扎钱的事儿我来。”
“青森,你谈过那么多恋爱,有没有哪个姑娘让你觉得非她不可?”
青森不开玩笑了,脸上换了一副神色:“有一个,是我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她家条件不好,我爸妈不愿意,非要我们分手,说小地方来的姑娘没什么见识。后来大三的时候姑娘非要和我分手,我怎么挽留都不行,分手之后她就休学了,说要回老家结婚。”
“大学毕业第二年同学聚会,我以为她会来,没想到听到的消息是她大学的时候就查出了癌症,休学以后没钱治病没撑过一年,去世了。你说,她没钱,我有钱啊。可是她都没让我知道她生病这件事,我到现在都在想,如果她当时和我说了,我肯定要不顾一切护她周全,如果,哎,那我现在我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沈忱听的心惊,青森说起这个故事的样子,有一种夹杂着莫大追悔莫及的哀伤。他过去拍拍青森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青森把手放在沈忱的手上,“我明白了,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去吧。”
人的共情能力有时候需要天赋,也有一些时候的理解和感同身受,只要“相同或者相似的经历”就可以实现。
陈从周这几天在家里玩来玩去,好不快乐,陈岚都不催她起床了,周文甚至请了两天假,陪着即将要和他们相隔一个太平洋的女儿。
陈从周走之前还和苏夏见了一面,陈从周提议:“我们去泡温泉吧。”苏夏说:“不行,我来例假呢。”
陈从周看着苏夏煞白的小脸,很是担心:“亲爱的,你脸上都没什么血色,来完例假要喝点补血的汤。我妈妈特别会熬这种汤,我回头要了秘方发给你。”
苏夏知道自己最近脸色差是为什么,身上掉下一块肉,脸色能不差嘛?
“没想到你这么快要走,本来还想让你做我的伴娘呢。汪洋说我们下个月结婚,在巴厘岛。不过不来也好,我在婚礼上看到你,会想到思……”苏夏没说出口那个名字,像是有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陈从周把苏夏的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搓搓,苏夏的手冰冰凉,像是冬天用水管里直接流出来的水洗过的手。
苏夏没有说出口的话,陈从周都明白。
陈从周也有点害怕看到苏夏嫁给汪言,她想象不到那个场面是怎么样发生的,会让她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一度怀疑,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也是“楚门的世界”中那样,我们并非自己生活的主宰,而是更高等生物眼中的“电影人物。”爱情也好,生活也好,一切平静、美好,是不是都是“剧情所需”。
陈从周周二下午的时候从滨海坐飞机去了上海,要从上海国际机场飞波士顿。
陈从周特意强调不让陈岚女士和周文去上海送她,送到滨海国际机场就得止步向后转回家。她的理由是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婴儿吃奶,出远门还得父母跑前跑后。
其实是她自己需要一个缓冲期,她需要在今天和父母离别以后,在祖国的土地上缓冲一个夜晚,这样真正离开故土和过去告别的时候状态会更稳定一些,就像是飞机起飞前需要滑行一段距离。
顾斯年是北京时间周二晚上落地的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长途旅行让人疲惫,他准备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搭乘飞机回滨海。
陈从周是第二天上午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飞波士顿。
这个夜晚是陈从周和顾斯年在上海的短暂“时空伴随”,但是他们互不知晓。
第二天,两个人都会从浦东机场t2航站楼出发,一个回中国滨海市,一个飞美国波士顿。
这一次,他们擦肩而过,像两条相交过又变为平行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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