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夫人如约而至，她的神色憔悴了些，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
但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递给付谨慈一个平安符，说道：“知道你前些日子出了事，去寺里给你求的，希望你早日度过这一劫难。旁人还以为我给曲栋求的，我也没管。”
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有多关心曲栋，还特地去寺庙求符。
呸，也不看看那个狗男人配不配！
红儿接过平安符后递给了付谨慈，而后又站到一旁等候吩咐。
“劳你记挂了，你儿子不受影响吧？”
曲夫人神情自得的点点头，“我提前安抚过，他也只当是他阿爹平日生意上的纠纷，没往别处想。我绝不会让他阿爹影响他读书，不然的话我宁愿一刀将曲栋砍了。”
她的儿子是她苟延残喘的支柱，因此曲栋的那些烂事，绝不能沾惹她的儿子。
付谨慈点头附和：“不错，你儿子比较重要，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自己，你儿子想来也孝顺，让他今后出人头地赡养你。”
曲夫人都应下了，而后又说道：“我听尚书府的人讲，最近我那个阿爹的日子不太好过，本身便不能上早朝了，后来他的好外孙又出了这档子事，更是被皇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当年的继后圣眷正浓，连带着萧旻乾都无比受宠，因此他去尚书府的次数十分频繁，美其名曰向外祖讨教。
那时的原帝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念头，后来萧旻乾在杜涧的教诲下越发讨得原帝欢心，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连带着杜程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而如今萧旻乾失了圣心，原帝看杜涧这个老丈人便是哪哪都不顺眼，斥责的话没有一句是重样的。
杜涧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将这些斥责的话悉数吞入口中。
只是连带着，尚书府的人日子都不甚好过了，尤其是杜老夫人。
温邵棠冷哼一声，“这还是便宜他们了。”
曲夫人说道：“这若是说谁最开心，莫过于我那个阿嫂了。那个老妖婆平日最爱蹉跎她，如今杜涧将气撒在那个老妖婆身上，她可是轻松不少。”
毕竟不用她出手，就有人为她惩治仇人，不就是打瞌睡送来枕头？
温邵棠沉思片刻，说道：“我倒还没有想好你那个阿嫂怎么接触”
曲夫人摆摆手，说道：“你不用操心，待我回府闹闹，总有机会同她接触的，到时我也不提你们，我先试探试探她的意思。若是她能用，我便通知你们；若是她没有那个意思，也省得你们多费神了。”
温邵棠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能为他们至此。
“那你若是暴露了，岂不是很危险？”
曲夫人不以为意，“他们顶多也是以为我因为曲栋的事大受打击罢了。他们杜府，从根子里都烂透了，我这个阿嫂也是倒霉，本以为嫁给高门，却是进了火坑。”
杜夫人嫁进来时她还未出嫁，这门婚事杜峰同杜涧以及杜老夫人争执了许久，才如愿将娘子迎娶进门，只是后来，那点柔情蜜意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我那次回去，那个老妖婆还一个劲将我阿嫂的侄女踩，生怕人家沾惹上杜程，也不看看，她以为自己的孙子真的是什么良配？被她养得都废了。”
付谨慈的手指动了动，她记得当时佟若雪明确表示不会嫁给杜程，没想到还是遭到杜程家里人的贬低。
寒门向来入不了高门眼，也是常事。
只要是门第低的，在高门第的人眼中，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你阿嫂的侄女，岂不是很难受？”
曲夫人想着，也叹了口气，“其实那姑娘不嫁杜家也好，杜涧和那个老妖婆还没死呢，我阿嫂可能也护不住她，嫁进来的话也是如我阿嫂一个下场，只是婆母是自己姑姑，多几分照拂罢了。”
但杜夫人都仍在受苦，那几分照拂，又有什么用？
温邵棠对于杜程和佟若雪的事不感兴趣，问道：“你明日回杜府？”
“不错。”杜夫人回道：“打铁趁热，我得趁曲栋还未回来时去闹一番，尽早将他们分离开，不然我们先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此时曲栋和杜涧都各自受苦，也是最好离间的时候。
“那你待会就这么出去？”
“当然不是，我待会出去肯定是得哭个梨花带雨的，只是想到曲栋在里边受苦我的心情就舒畅了，哭不出来。”
温邵棠有些汗颜，没想到曲夫人也有这么一面。
付谨慈笑着问道：“不如给你涂点生姜？”
她也是偶尔听秦宁说过，一些内宅里姑娘家争宠，帕子里会悄悄滴几滴生姜水，哭得便可怜些，那生姜味混在胭脂香料里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曲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法子的，惊奇道：“温夫人也知这个法子？不过我用不着，待会出去时我掐自己几把，哭得可能还真情实感些。”
她也想过，想想自己阿娘当初的惨境，许就能哭出来了。
但她如今复仇初步成功，着实没有必要拿这等伤心事出来感伤。
忍忍便过去了。
温邵棠夫妻也不勉强她，只是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陈雪会想办法传回来的。”
曲夫人有些感慨道：“当初，我没有想过有一日，可以不脏了自己的手、不给我儿子蒙上污点来摆脱曲栋。直到你们来了，直到我来求助你们，我才看到了几丝盼头，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在后头。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能沉得住气，只要再走几步，我就解脱了。”
她早就知道温邵棠不是一般人，幸好她这步棋下对了。
她站起身，掐了自己大腿几下，哭道：“温大人、温夫人，你们当真不愿帮我吗？”
温邵棠为难道：“曲夫人，你夫君犯的事不小，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曲夫人又望着付谨慈说道：“温夫人，你我交好，你当真不愿帮我吗？”
这出戏真好唱。
“曲夫人，这到底不是易事，我们爱莫能助啊。”
于是曲夫人只得以帕子掩面，呜咽道：“原以为与你们交好，没想到居然也是这般推脱，是我错付了”
于是她便带着婢女小翠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无数人都知她来求助温邵棠无果了。
付谨慈轻声道：“希望这出戏能顺利再唱下去。”
温邵棠笑道：“放心吧，明日又有好戏看了。”
只不过这戏园子要搬到尚书府去了。
那处，不仅人更多，唱得还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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