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大雪越下越厚,港口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做工了,于是几位官员干脆上书原帝,奏请停工。
天气使然,即使原帝着急上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准了。
于是之前热闹非凡的港口又再度寂静下来了。
但温邵棠全然不在意——停工就停工吧,反正最着急应该就是原帝了。
当下他最应该关心的,就是怎么和付谨慈过年。
如今付谨慈的眼睛虽是看不见了,但是操劳的事也不少,因此一般都是她和冯伯在说,温邵棠替她写。
“冯伯,大家伙的新衣都做好了吗?”
过年为家中的奴仆及铺子的伙计定做新衣是温家历来的传统,早些日子已经请成衣铺子的人来量过尺寸了。
款式倒也不选用过于鲜艳的,好让他们平时也能穿,大冬天的不至于冷着。
冯伯恭敬的回道:“少夫人,老奴问过了,说是这两日就能全部做好,到时他们差人送来。”
那铺子接到这么大的单子,嘴都合不拢了,还特地给了他们折扣,想着之后还能再多多合作。
付谨慈先前也没有拒绝,就这般应下了。
毕竟给了人家一个希望,做事才能更加尽心尽力。
她听到这个答案,脸上也轻松了些,“那就好,京城比云州冷,不要耽误大家过年穿新衣裳就好。”
冯伯很尊敬这个年纪不大,但是办事十分周全的少夫人,哪怕是她现在眼睛看不见了,也丝毫不敢有懈怠之心。
“少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跟紧些,不耽误大家的事。”
付谨慈的笑意浓厚了些,说的话也更加软和。
“冯伯,你忙进忙出的,也辛苦了,如今天气冷了,多注意身体才是。”
他的年纪比温延山的还大些,而且如今因为付谨慈眼睛看不见了,需要他盯着的事情又多了些,这几日付谨慈听着他说话似乎都带了几分疲倦。
温邵棠也跟着说道:“冯林那孩子你不是一直带着么?平日里将事情分给他一些,你也不必如此劳累。”
对于温延山给他留下的老人,只要是真心为他做事的,他也不会吝啬关心他们。
冯伯很感激自己的主子体恤,连连应道:“多谢大少爷、少夫人关心,冯林我也带着,但毕竟如今快过年了么,大少爷又封了官的,咱们置办得不能太小气了。待下一年,老奴便不必事事盯着了。”
其实在温家做活的人没有几个是吃里扒外的,只因温家既财大气粗,又不会苛待下人,在这为奴也没有什么委屈受,下人们都是很忠心的。
各个据点及分店,那些管事几乎都是温延山一手提拔上来的,账目也从来没有造过假,作为回报,他们的月银和分红也不少,比外边的价钱都高。
能够用钱笼络人心的事,温延山从来不会吝啬,而他的儿子温邵棠,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如今温氏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第二,但是根基十分稳固。
付谨慈见此也不好再劝,回道:“你有分寸便好,如果没有旁的事你先下去歇着吧,天寒地冻的,你们房中的炭火得备足了,不必想着节省什么,该用的就得用。”
冯伯又是连连应下,告退着便出去了,但是心里也熨烫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的日子真的很有盼头,他安排的事情没有出过差错,每当主子们夸奖的时候,他的心就像喝了蜜糖水一样甜。
主子们把他们当人看,赋予了他们一丝尊严。
除了将差事办好,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了。
屋里的炭火十分温暖,仔细一嗅,似乎还有一阵果木香。
而屋外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似乎给外边的天地都裹上了白衣,一副磅礴的景象。
温邵棠在一旁问道:“阿慈,你似乎很在意下人们的炭火?”
他已经听到她吩咐了好几次要下人将炭火备充足了。
付谨慈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小时候,就是还没有被阿爹阿娘带回温家时,见过很多被冻死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御寒的衣物和柴火、炭火。”
那时邻居大娘告诉她,人死了,也许是件好事。
但她那时不懂,死亡怎么会是一件好事呢?
如今她才慢慢懂了,生死有命,好与不好,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温邵棠自幼锦衣玉食,但是他外出游学,见惯的苦难也不少,自然会理解娘子的心情。
他搂着付谨慈,说道:“我们阿慈心地善良,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的。”
她对家中的下人如何,他心里是有数的。
威严,却也不失体贴。
付谨慈眨眨眼睛,说道:“我已经很幸运了,我来到家中,就没有吃过苦。我小时候被锁在柴房,又阴暗又潮湿,我只是想身边的人可以不像我那时一般,渴望那温暖的炭火不可得。”
在某些地方,付谨慈和温夫人的性子真的十分像,也许是因为亲自教养的原因,她们母女心肠都十分软,但爱恨分明,大事上绝不含糊。
这也许是付谨慈也被家中上下都尊敬的原因吧。
温邵棠的心泛起了疼,他的小姑娘在没有来到家里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但她很少会拿出来说,除非是被问到了
否则,她几乎都是闭口不谈。
“别怕,不会的。”
付谨慈笑了,问道:“我这算不算是借花献佛啊?”
以温家的钱财,成全了她的良善之名。
温邵棠给了她一脑蹦,“傻瓜,借哪门子的花?都是自个的花,想怎么献就怎么献。”
他不喜欢将他们夫妻分开,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再说了,那银子都是死物,花了再赚了就是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付谨慈乐得笑倒在他怀里,“你这副样子,真的好吗?日后我败家的习惯养成了,可就改不掉了。”
但温邵棠心里清楚,他的这个小娘子已经够给他省银子了,也不注重享受,首饰也不爱添,若说最大的花销的话,无外乎就是纸笔墨之类的了。
就这些银子,哪就是败家了?
“我温邵棠再不济,养一个小娘子绰绰有余,别给你夫君省银子。”
付谨慈的笑声就没有断过,她并不在乎自己可以花多少银子,而是温邵棠的纵容。
那种问也不问,就让她尽管花的纵容。
那是一种认可和疼爱。
可以让她能够将温家打理得更好的认可。
能够被带回温家,也许真的就是上天怜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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