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说不过邵文烨,更气他偏帮林西棠,一气之下,狠狠喘了几口气,竟对林西棠发了狠。

    “我真后悔让我儿娶你进门!整日撺掇丈夫与自己亲娘作对,这天下哪儿有你这般的儿媳!?”

    邵文烨一急。

    “母亲,你胡说什么?夫人从未如此。”

    林西棠的心愈发下沉,她上前一步抓住邵文烨的袖口。

    “那母亲喜欢什么样的儿媳?”

    秦氏以为她退让,挑剔地扫她一眼。

    “你若有芊芊一半好,我也不至于如此!”

    “母亲!”

    邵文烨气急,一把将林西棠拉回身后护着。

    “母亲,你莫不是疯了,竟说这些胡话?!西棠哪里比不过那穆芊芊?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竟也配和我长宁侯府的正头夫人相比?那穆芊芊害得松儿顶撞亲娘,乃大逆不道。以后,休在长宁侯府提那妇人的名字!”

    秦氏被吼得一滞。

    “我——”

    “您若再胡说,便莫怪做儿子的与您生分了!”

    “啊,你竟敢——”

    秦氏见了鬼般,死死瞪着邵文烨,一口气没上来,竟昏了过去。

    “老夫人!”

    众奴仆一拥而上,连忙将人扶住。

    邵文烨却顾不上母亲晕倒,忙回头紧抓住林西棠的手,掌心都出了汗。

    “夫人,你不要听母亲胡说,你向来是最好的——“”

    林西棠看着他的眼睛,唯有浓浓的情意与担忧,

    若是以往邵文烨如此安慰她,她便觉得安心又幸福。

    如今却再无一丝安心。

    她垂下眼眸。

    “好了,娘的身体要紧。”

    又吩咐丫鬟。

    “去宫中请刘太医给母亲看看。”

    邵文烨怔怔看着她,突然一把扯她入怀,头埋在颈窝之中,声音哽咽而缱绻。

    “夫人,你分明是最善良温柔之人。”

    听着以往最亲密的情话,林西棠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反感。

    “夫君先去处理公务吧,我去照顾母亲。”

    “好,等我晚上回来陪你。”

    邵文烨依依不舍地离开。

    延松堂内,仆妇来回忙活,秦氏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嘴里不停念叨着,细听之下,全是在骂林西棠。

    林西棠站在一侧,并未在意,她如今只在意一事。

    到底为何,穆芊芊竟已快要取代自己这长宁侯府的正头夫人?

    何时开始的?被休弃为下堂妇的时候吗?抑或,从她刚与邵文烨成婚那时开始。

    她捏紧锦帕,心痛地厉害,忽的,院外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

    “嫂嫂,您身子向来康健,怎会突然晕倒?不会是有人故意加害吧!”

    “您如今可还好?我听到消息,立马就赶来了。”

    两道夸张的哭喊过后,二房和三方提着裙子,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跑进来,噗通跪倒在塌前。

    那架势,不像看望病人,倒像看望过世之人。

    二房夫人拿帕子捂着嘴哭了几声。

    抬头看林西棠站在那儿,便不满地责问:“你是怎么照顾婆母的?竟让她晕倒了?”

    三房也站起来盯着她,怒气冲冲。

    “是不是你惹得嫂嫂生气了?我还听说,你怂恿大哥打松哥儿?”

    秦氏斜眼看过来,狠狠哼了一声。

    “何止是打松哥儿,她差点让烨儿跟我这个娘亲断绝关系!”

    林西棠皱眉。

    “娘这话说得什么话,我何时让夫君与你断绝关系了?难道不是你自己言语不当,惹得夫君不快吗?与儿媳何干?”

    秦氏还没说话,二房猛地蹦起来,如同一条护主的废狗,恶狠狠瞪着林西棠。

    “婆母说话你也敢顶撞?这侯府还有规矩吗?”

    “有你这样的儿媳,不被气晕才怪,你是如何当这个侯府主母的?自己不臊得慌?”

    闻言,秦氏眼中闪过算计。

    “当家主母?哼,我看就是个笑话!整日拈风吃醋,只知管教丈夫与儿子,这种人当家,侯府迟早败落!”

    二房三房对视一眼,齐齐逼近林西棠。

    “我说西棠啊,掌家你还是得学学你婆母,当初你婆母掌家,府上可没有这么乌烟瘴气!”

    “你整日管教大哥和松哥儿,哪儿还能有精力管家?”

    “你不会苛待了嫂嫂吧,不然嫂嫂怎么会晕倒?”

    秦氏蹭的坐起来,神色隐隐自得。

    “我虽上了年龄,可若是管家,倒是有些经验手段,更不会像某些人,克扣长辈房中用度。”

    见三人为了逼自己交出管家之权,竟什么都话都说得出来,林西棠气得直发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侯府之人竟都如此无耻?

    她克扣用度?

    自她掌管侯府中馈以来,府中进项逐年增加,从未让任何人缺衣少食,二房三房每月都有银钱补贴,秦氏房中补品更是如流水一般。

    如今竟倒打一耙?

    林西棠心寒得很,懒得与他们争论,只冷笑着吩咐丫鬟。

    “不用去请刘太医了,母亲精神好得很”

    秦氏见她竟公然讽刺自己,顿时气红了脸,猛地一拍床沿,尖声斥道:“林西棠,你眼中可还有孝道?”

    林西棠捂嘴一笑。

    “母亲如今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红润,身子骨明显好得很,我看晕倒就是因为最近补得太多了,虚不受补,身子这才出了问题。”

    “从今日起,每日午间的燕窝,还有晚间的人参,都先停了吧,我怕母亲补出了事。”

    她一脸关切地吩咐。

    “还有,饮食也该清淡些了,最近每日就不要上肉食了,用些素斋吧。”

    秦氏不敢置信。

    “孽障,你竟真敢克扣我的用度?!”

    “母亲,儿媳也是为了您好,您好好休息吧,儿媳还得去研习掌家之法。”说完,便告退离开。

    “孽障,都反了天了!”

    秦氏气急,头昏脑涨,竟真晕了过去。

    这边,林西棠刚出院门,便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门边。

    邵松的脸上还高高的肿着,整张脸几乎变形了。

    林西棠心疼不已,下意识唤了一声松哥儿,想去抱他,却瞥见他眼中深深的恨意和厌恶。

    心骤然一痛!

    她怀胎十月的儿子,看她竟像是看仇人!

    “你真的好恶毒,你让爹爹打我,还想气死祖母!我恨死你了!”

    说完,邵松捂着脸,转身就跑进了院子。

    林西棠捏紧拳头,指节发白,她的儿子,恨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夜深,林西棠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里面的人怔怔出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门突然被推开,邵文烨兴冲冲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夫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官服都还没脱下,便献宝一般将匣子献上,期待地看着林西棠。

    林西棠语气淡淡。

    “是什么?”

    “是琉璃镜,这可是西域来的好东西。”

    他熟练地将林西棠抱起来放在腿上,下巴靠在她肩头,打开匣子,拿出一面雕刻精巧的琉璃镜。

    “今日见到这琉璃镜,我立刻便想到了夫人,你看看,可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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