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起初也不确定这本书是否会受欢迎。
不过两三天之后,书肆的生意好转起来了,十个客人里有九个都是冲这本书来的。
沈兰将故事分为上下册,如今出的只是上册,情节卡在了屠宰场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剔骨刀以及一支胳膊那里。
“掌柜,下册何时能有货?”一名年轻书生神色焦急地问。
“十日后。”
十日后,除夕的前一天,正好给大家过年时添一些话题。
萧寂将这个故事写下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传播。
普通书生猜不到故事的主角是郑王府一家,但朝堂上总有明眼人能看得出。
“还要等十日!掌柜能否先告知在下凶手究竟是谁?”
沈兰抬头看他。
是个陌生人,第一次来霁风书斋,这要求着实无理了些。
“抱歉,我也不知结局。”
年轻人急匆匆地跑走了。
之后来询问结局的客人多了起来。
沈兰有些不解,还是随风过来告诉她,有人以凶手是谁开了个赌局,押注的人还挺多。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游戏有时候真是挺无聊的。
随风小声告诉她,“赌注里没一个是对的,我偷偷押了一百两,赢的钱我们平分。”
沈兰眯起眼睛,狡黠地笑道:“不会被庄家知道我们作弊吗?”
“反正没人知道这故事是谁写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还真是这样。
自此之后,但凡有人来问结局,或者书是谁写的,沈兰一概不知。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萧寂的伤已经无人关注了。
城里最新掀起的话题是关于平阳侯的。
这位伤病退回京城的侯爷闷声干了一件大事。
他在天子面前控告同安县县令私制火药,私售火药,有通敌叛国之嫌。
汴京的百姓不知同安县在哪,更不知同安县县令是谁。
但平阳侯控告的不仅有这位罗县令,还有兵部右侍郎赖斌。
赖斌大家可就熟了。
不仅因为他身居高位,还因为他有个好女儿嫁给了佟尚书的次子。
赖家和佟家是姻亲。
而佟尚书是当朝皇后的亲兄长,太子的亲舅舅。
天子下令刑部彻查此案。
“掌柜,我瞧书单上有关于火药方面的书籍,不知能否取来我看看。”
这一日,书店里来了个年轻人,一身雪白色的棉袍,纤尘不染。
“有的,稍等。”
沈兰爬上梯子,从最上册找到了那本书。
历史上关于火药的书籍不多,起初是某位炼丹的道士不小心炸了炉,才有了记载。
梯子很高,沈兰下来时没踩准,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高处摔下来。
“小心!”不少人朝她喊道。
沈兰意识到踩空后立即伸手抓住了梯子,在空中转了一圈,一脚踩在书架上,另一只脚勾住梯子,重新调整位置。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年轻的女掌柜稳稳地将一条腿收回,从梯子上爬下来。
她如履平地,令人忍不住想:难不成她不怕高吗?
沈兰双脚落地,转身将书籍递出去。
接书的却不是那白袍青年,而是他的随从。
随从的年纪比他大几岁,一身青色夹袄和长裤,微微低着头,双手接过那本书。
他将书籍收好,掏出荷包问:“多少钱?”
沈兰听出他的声音,刚才喊“小心”时,最大声的就是他。
巧得很,她还记得他的声音,是那一夜她趴在屋顶上偷听到的声音。
他叫沈青。
同姓沈,沈兰记得很清楚。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
年幼的堂兄坐在葡萄架下写字,他总写不好自己的名字。
然后抱怨说:“凭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难写,爹爹怎么不给我起个简单一点的名字?”
沈兰当时问他:“沈致远这个名字不好听吗?”
“不好听,听着像个长胡子老伯,不如沈兰好听。”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堂兄想了想,手舞足蹈地说:“就叫沈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我一定比你强!”
“这本乃是前朝留下的孤本,二十两银子,依小店的规矩,你们也可以自备笔墨把内容抄录回去。”
沈兰的目光落在沈青脸上。
他微微弓着腰,头低低的,是常年为奴后养成的习惯。
他数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她。
沈兰低头看见了他手背上的沟沟壑壑,那是一道道烫伤,而且是旧伤。
她赶紧收回目光,伸手接过,“还需要其他书吗?”
白袍青年欣喜地问:“近来书院里的同窗都在看一本书,叫……叫什么连环凶案,不知你这里可有?”
沈兰指着大堂正中央的展示架说:“这书只有霁风书斋有。”
白袍青年大步走过去,只一眼就被封面的睡美人吸引了。
“如此美人,会是杀人凶手?”白袍青年伸手触摸着美人的脸。
沈兰隐晦地打量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人性的丑陋与长相无关。”
白袍青年的视线转移到沈兰脸色,忽而轻佻地问:“你一个小姑娘,萧家怎会放你出来当这书斋的掌柜?难不成是想使美人计?”
沈兰不卑不亢地回答:“这层层叠叠的圣人书籍之下,性别并不重要。”
“圣人书籍?”他嘲讽道:“可本少爷听说,你们书斋的春宫图画得最好。”
“圣人也有七情六欲。”沈兰并不觉得卖小黄书有什么可耻的。
“好!好一个圣人也有七情六欲!”门外走进来一位清朗公子,大冬天的摇着扇子。
“刘公子别为难这位女掌柜了,大好年华出来从商,想必是家中不易,你又何必揭人伤疤?”
沈兰抬眼瞥了眼这两位,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度,都看得出他们身份不凡。
不过,二人似乎不对付。
刘显阳抱拳作揖:“陆中尉误会了,在下并非为难她,只是开个玩笑。”
沈兰不知这陆中尉是何身份,只问他:“这位客人想要买什么书?”
“当然是你们这里最好看的春宫图。”
他以为沈兰会羞涩脸红,还等着替她解围。
结果见她转身爬上梯子,从一木箱子里取出了一本厚重的画册下来。
这好东西是她整理书架时从最角落的地方发现的。
当时几位书生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她自己偷偷看过,画得真好,每一幅图就是一种姿势,没有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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