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应该还没有来。
禅房院门被一脚踢开。
萧珩隔着满院子的雪,与萧令烜对视上了。
“四叔。”他点点头。
萧令烜看着他:“丧家之犬,倒也还有几分体面。”
萧珩面无表情:“你这么快找来?”
“不是今天找来的,是你叫人在寺庙埋下五百斤炸药的时候,我就知道。”萧令烜道。
萧珩镇定的眸子,狠狠一紧。
他静立,背脊笔直,然而他知道,最后的筹码断了。
想要毁掉一切,与萧令烜同归于尽,都没办法。
“萧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小在南城长大?你在我眼皮底下搞鬼,把我当成了你那个无能的爹?”萧令烜又问,眉目森冷。
萧珩呼出一口气,白雾散在寒夜里:“我输了。”
又道,“往后,你也会受人诟病,杀兄杀侄,心狠手辣,你长久不了。”
萧令烜冷笑一下。
“安排好岁岁,多给她钱。”萧珩说,“等你死了,她也能活下去。”
他看着远方,“我的东西,都被你抢走了。”
“军政府的地盘,我帮老爷子打下来的;徐岁岁,她不是你的东西。我从不稀罕抢什么,属于我的,总归会回到我手里。”萧令烜说。
他抬了枪。
萧珩直挺挺倒下,砰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额头半晌沁出血。
血很快染红了雪地,在白雪上留下一抹暗红色痕迹。
飘落的雪花,落进了他眼睛里。
这让他想起了初见徐白的那天。
柳絮轻,似这日的薄雪,洋洋洒洒;她用巾帕盖住头发,避免柳絮落得她满头都是,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
少女颀长单薄,也如迎风的柳,窈窕缥缈。
下山时,萧令烜问苏宏:“都安排好了吗?”
“是,安排好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萧珩逃去了南洋。”苏宏说。
“嗯。”
萧令烜回到家时,客厅气氛诡异。因为他三姐又过来了,徐白和萧珠陪坐旁边。
三个人中,两个人冷着脸。
徐白从中周旋,替她们俩调和。
“雪还没停,冷得很。三姐,你先回去睡觉,时间不早了。”萧令烜说。
“我们聊天。”
“聊什么?你聊得再好,阿宝眼里你也是个坏女人。无所谓了,别强求,她是我女儿。”萧令烜道。
周太太想了下,站起身:“你说得对。”
她果然走了。
萧珠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
“阿爸,抓到萧珩没有?”萧珠问。
萧令烜:“去晚了一步。他是有些本事的,已经逃走了。算了。”
萧珠很失望。
女佣带萧珠上楼睡觉,萧令烜牵了徐白的手,带着她上楼。
徐白看着他表情,问:“真的没抓到萧珩?”
“抓到了,我杀了他。”萧令烜说,“答应了我大哥,会替他报仇。”
徐白听了,心头情绪复杂。
谈不上伤心,也没觉得快意。心口似被什么轻轻捏了一下。
“挺好。”她轻声说,“萧珩活得特别累。不仅仅他累,靠近他的人都累。这是一种解脱。”
南城的雪,比往年都大。
已经快十年没下过如此大雪,整整一天一夜。
城里很热闹,报纸的销量比平时都要好。
因为,有了新的督军府;以及,滕勇死后滕家的闹腾。
徐白终于接到了一封电报,滕禹发给他的。
他与大嫂、孩子得到了自由。
滕禹的大哥在滕家轰轰烈烈的分家中,得到了不少财产;而他又在军中领差事。
他知道萧令烜忌惮滕家,也知道滕勇的“余孽”不甘心,还是会利用滕家的人,故而他请辞。
他带着抢到的家产,南下去找弟弟和妻儿了。
一场浩劫后,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得到钱财,他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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