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

    陆承珝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示意寒风把早膳端过去。

    躺了几日,他好似也有点饿了。

    寒风称是,拿了个托盘,挑了几样小菜,端了碗粥。

    苏心瑜正要出屋,迎面走来个圆脸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福礼:“少夫人安好,奴婢是孙妈妈,三夫人身旁的人。”

    苏心瑜颔首:“孙妈妈。”

    “夫人说了,等公子恢复得好些,能行走自如了,您与公子再去夫人跟前敬茶。这段时日,还请少夫人照顾好公子。”

    苏心瑜也不知该不该应,只见孙妈妈进了屋,看陆承珝去了。

    她正欲再度抬步,迎面又过来个嬷嬷。

    嬷嬷瞧模样有些倨傲,也福了礼:“五少夫人,老奴张嬷嬷,奉老夫人之命来传话。请五少夫人细心照料五公子,待五公子大好了,五少夫人再去老夫人跟前请安便可。”

    苏心瑜趁机问:“我身旁的丫鬟琴棋如今人在何处?”

    “她被关在静心斋,出了清风居左拐。”

    “哦。”

    苏心瑜边走边将四个包子用帕子包起,跨出院门,回首望了眼,见院门上的匾额上书“清风居”三字。

    字迹遒劲,颇有风骨。

    无暇欣赏书法,她往左拐去。

    小道旁古木参天,大抵因清风居所在僻静,路上没什么人。

    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静心斋究竟在哪,举目四望,见到个孩童拿着弹弓正瞄准树上的鸟窝。

    “如今的季节候鸟都飞走了,鸟窝里也没鸟蛋。”苏心瑜道了一句。

    孩童循声转头,看她穿着嫁衣,眉梢一挑,语带讥讽:“哦,你就是那个冲喜新娘。”

    苏心瑜淡淡回望他:“小孩,能告诉我静心斋怎么走么?”

    “凭什么要告诉你?”孩童反问,说话时挺了挺小身板,“还有,我不小了,我十二了!”

    眼前的他长得白净,身量不高,瘦瘦小小的,身形仍像个孩童。苏心瑜急着寻到琴棋,遂含笑又问:“请问少年郎,静心斋在何处?”

    少年扫她一眼,收了弹弓,进了亭子落座,拧眉思忖本子上的题目。

    周围没有旁人可以问路,苏心瑜跟了过去,一瞧他的本子,上头原来是道算术题。

    树上十五只鸟,用弹弓击落一只,余下的鸟有几条腿?

    “这题明显是个陷阱,你写的十五减去一,再乘以二,得出十四只鸟有几条腿,错了。”

    他看她:“哪错?分明是对的。”

    “你用弹弓击去,除非身手登峰造极,其他鸟儿丝毫未觉。否则一只鸟被击落,余下的鸟是不是全都飞走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将下一题给她看,“这题怎么解?”

    “简单的算式,乘一乘便是。”

    少年立时对她刮目相看,说:“不愧为收了八千两的女子,精明会算账。”

    “八千两?”苏心瑜蹙眉,“从何说起?”

    “你家人收了八千两,美其名曰是彩礼,谁人不知若没这笔钱,你能成为老五的冲喜新娘?你别告诉我不知情。”

    “八千两银子?”

    “不然呢,你还以为是金子?”少年嗤声,“也就长辈要给老五挑个身份好些的新娘,否则随便买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几十两就很好了。”

    苏心瑜这才知道沐家收了八千两银钱,黛眉拧得愈发紧:“那陆六与我的婚约如何了,身为未婚夫的他难道也同意我当陆五的冲喜新娘?”

    “对哦,你原是老六的未婚妻。”少年啧啧摇首,“你所问,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可以帮忙打听,前提是你得教我答题。”

    能喊老五老六的,苏心瑜心道这少年大抵是陆家的公子,有些事情能问则问。

    遂应下:“好。”

    原身选中陆六公子,如今她占了原身的身子,该搞清楚的自然要搞清楚,也算给原身交代。

    少年这才指了指远处的院落:“喏,那是静心斋,府中犯了事的人都关在那。”

    “多谢。”

    苏心瑜寻到了静心斋。

    里头看守的人听她道明来意,将双手还捆在一起的琴棋给带了出来,并松了绑。

    “小姐。”琴棋眼泪汪汪,“您没事吧?”

    “没事。”苏心瑜递包子给她,“饿了吧?”

    “嗯!”琴棋抓起包子就啃。

    苏心瑜带她原路返回,适才所见的少年已不见踪影,路旁仍旧没有旁人,她压低声:“沐家收了八千两,把我卖到陆家当了冲喜新娘。”

    “岂有此理!”琴棋恨恨地啃着包子,说得碎末乱飞,“怪不得要迷昏了咱们。”

    “还说什么八千两是彩礼。”

    “小姐,沐家这样缺德,不能称之为亲人。即便是彩礼,也轮不到他们拿着。”琴棋气愤道,“这钱该是小姐的。”

    倏然前头有人过来,主仆俩立时噤声。

    回到清风居,脚步还在院中,她们就看到侍卫拎着两只大包袱出了新房,放去了边上的屋子。

    琴棋快速咽下口中的包子:“小姐,咱们的包袱。”

    “我也看到了。”

    “婢子去看看,万不能少了东西。”

    苏心瑜“嗯”了一声,抬步进了新房。

    “意思是往后我住东厢房?”

    陆承珝半闭着眼,嗓音疏离:“在清风居安分些,未经我允许,不许进我的书房,不许碰我的物什,不许离我太近。”

    苏心瑜答应:“好。”

    正合她意。

    陆承珝没想到她应得挺痛快,眼皮慵懒抬了抬,只见她转身出了新房。

    苏心瑜到了东厢房。

    环视一周,家具物什都不缺。琴棋正把她包袱里的衣裳放进衣柜,还从包袱底部翻出几本话本子搁在床头。

    “怎么还带了话本?”她拿起一本翻了翻。

    “这是小姐最喜欢的话本,离家时婢子自作主张带上了。”

    苏心瑜颔了颔首:“你有心了。”

    说着,坐一坐床铺,还算软乎。

    “对了琴棋,你睡哪?”

    “我就住小姐隔壁的耳房,方便照顾小姐。”

    “好。”

    膳食点心皆有下人送来,用了膳,苏心瑜就看话本打发时辰,偶尔透过窗户观察来清风居的人。

    有几个年轻女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往主屋望,瞧着很想进来,却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委实教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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