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抿着唇，继续问，“心脏还没有匹配的吗？”
米莉一句话打消了我的希望，“匹配一个器官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就是始终带着幻想罢了。
“还有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米莉偏头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没有把后半段说出口。
我追问她，“什么不好的消息？”
“和你弟弟无关。”
“那就不用告诉我了。”
我不在乎。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我就没办法顾虑别的事情。
一阵匆忙的脚步传来，是另外一个白大褂。
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整个人都是看着米莉。
“米莉，那边专家问诊请你过去了，你不能再拖了。”
“我没在拖，我现在就过去。”
米莉犹豫了两步，给了我一个眼神，然后立刻走了。
我站在手术室门口，直到里面的人告诉我，弟弟没有生命危险了，我的表情才换了一个。
医生补充，“不过他得转入icu观察一段时间了，他的器官衰竭速度加快了，至少比我们预想的快很多。”
这个就是米莉要跟我说的坏消息么？
可是她明明说了和我弟弟没关系。
我看了弟弟一眼，摸了摸他没有血色的脸颊，看着他被送进icu。
以后我不能再进去给他拍背擦身体了，我只能隔着一堵墙陪着他。
我的心很快就空了。
为了弟弟，我付出了很多努力。
如果他走了，我努力的意义又在哪？
“陈先生，56床的病人一直在打听你，你是陈骁吗？”
我浑浑噩噩站起身，“我是。”
“56床？”
我想了想，问完才知道是谁。
柳梦洁。
“对的，陈先生，你去看看吧，别人情绪不稳定的，有家人朋友的陪伴是最好的了。”
“如果我没记错，柳梦洁挂的号不是心理医生的号吧？”
我的语气冰冷，面容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可是先生……”
“我不去。”
我一口回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小护士不说话了，她更多的是被我吓到了。
只是小护士一走，我就看见了柳梦洁站在角落看着我。
“柳梦洁，你来干什么，看热闹吗？”
我很快就移开了我的视线。
她眼眶红红的，眼里都是血丝。
我质问柳梦洁，“你的酒还没有醒？”
我们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她嚅嗫着说不出话，我却没心思听她说什么。
我的心还在icu里面，在我弟弟的身上。
柳梦洁很快就转身走了，我就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一个下午，我都待在医院里面，期间陈凯洋来过一次电话，当他知道我弟弟发生了什么，也就没再来过电话了。
我在icu门口蹲了很久，腿麻了就换成坐，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心中好像有一个时钟在倒数，滴答滴答。
渐渐的，时间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再次看见柳梦洁，是在急诊科，那是在我准备离开医院的路上。
她躺在担架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上都是血。
我一瞬间就愣住了，被眼前看见的吓到了。
鲜血顺着她的头向下流，她整张脸都是。
我在想，柳梦洁当时的视线是什么样的呢。
一片黏腻模糊，还是一片猩红？
“手术室准备好了吗，黄主任到了没有，再去叫米莉医生，她今天值班，快，都动起来！”
急诊科的人各自喊话，有人注射药物，有人止血，还有的人负责联系手术室和主刀。
柳梦洁抬起手，对着我的方向指了指。
米莉跑过来，看在我还在现场之后愣了一下。
“你站着干什么，你没话对她说吗？”
米莉推了我一下，我却一动不动。
我想象过很多次柳梦洁以后会怎么遭报应。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至少我觉得不应该是现在。
听急诊的人说，这是一场车祸，柳梦洁坐的公交车和一辆货车撞在了一起。
这是概率很低的事情，但是还是发生了。
甚至在我的记忆里面，柳梦洁嫌少坐公交车。
担架陆陆续续带进来了另外几个人，他们有的比柳梦洁伤的还重，有的只是一些小伤疤。
“陈骁，你没话对柳梦洁说，她有。”
米莉催促着我，手上的力气重了一些。
医生嫌弃我站在那边是在捣乱，几次问我是不是病人的家属，如果让我去外面等候。
柳梦洁好像真的有话要对我说一样。
“陈骁……”
她叫住了我，这一声我听的很清楚。
“不用了，我不想听，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这是柳梦洁自己的造化。
我留下了柳志的电话号码，还有他助理的电话号码。
“有什么事情就找柳志吧，找我，呵……”
我轻蔑的笑让米莉说不出半句话。
我慢悠悠挪动到停车场，刚坐上车，米莉又打来了电话。
“柳梦洁失血过多，需要一个同样血型的人献血。”
“我不献。”
一瞬间，我居然不知道我是在认为柳梦洁罪有应得，还是为了报仇。
很多事情在我眼前历历在目，那些屈辱我都忘不了。
“陈骁，你知不知道，柳梦洁的心脏和你弟弟的匹配度是我们能找到的人里面匹配度最高的，你知不知道？”
米莉一句话把我打入了地狱。
我带着质疑的语气，“你，你说什么？”
“虽然柳梦洁的心脏和你弟弟的匹配度只有百分之四十九，但是这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高的了，没准我们会用上呢？”
米莉再次问我，“你在帮柳梦洁，也是在帮你自己。”
“今天晚上太多病人了，医院的血库不够用了，要是靠从别的医院调过来，恐怕就迟了。”
米莉已经失去了耐心，我也一样。
我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打了好几拳在方向盘上。
就好像，我们这几个人，冥冥之中已经有了一些牵扯一样。
哪怕我再不愿意承认，米莉说的那些话我都得认下。
“好，我现在就回去。”
我认命了，妥协了。
为了我的弟弟，我再一次做出了类似的妥协。
这一次我不是要钱，我是要柳梦洁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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