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暖的手上拿着体温枪，脸上都是戴着口罩的勒痕。
那些勒痕发红了，虽然只是几条印子，但是我觉得宋暖暖变丑了一些。
我喉咙一滚，“暖暖。”
“怎么了骁哥？”
她坐在我的床头，握住我的手。
宋暖暖眼里带着笑，“难受吗，骁哥你这是在撒娇？”
“不应该啊，没发烧了，怎么还会难受？”
宋暖暖摸了摸我的脖子，我顺势低头吻住了她的手背。
宋暖暖读懂了我的意思，“要我哄啊？”
“那我就勉为其难哄哄你吧，就像之前我生病的时候，骁哥哄我的时候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讲起了一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哪怕我知道故事的经过，结果，但是这一刻我就是希望宋暖暖不要停下来。
她的声音对我来说是很好的镇定剂。
我撑起自己的身体，摸了摸她脸上的勒痕。
“不疼，骁哥你别多想。”
我的心里在想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你今天肯定很累。”
宋暖暖主动张开自己的双臂，抱紧了我。
她小心翼翼避开我打点滴的手，然后对着我发笑。
“不累，今天只是一个突发事故，不会累的。”
宋暖暖的手指顺着我的背向下，她在安慰我。
“生命倒计时，是什么感觉？”
我问宋暖暖，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肯定会很难受吧。”
“你的家人和朋友，会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你死去，你也再见不到他们，知道自己的死不会影响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就是不甘，这是什么感觉，恐惧吗？”
宋暖暖苦笑着摇头。
在医院工作的人见多了这种事情。
有时候医护人员也需要接受一些专业的心理培训才能让他们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去。
“如果我的生命最后一刻快来了，我希望骁哥你陪在我的身边，我也希望我可以看着你再……”
宋暖暖的话让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我捂住她的嘴巴没让她把后面傅一句话说出口。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骁哥，我不说了。”
“我今天晚上在天台碰见了柳梦洁，她看起来状态不好。”
宋暖暖的耳朵贴着我的胸口，聆听我的心跳。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状态多好的。”
“你知道她今天对我说什么了吗？”
我看着我和宋暖暖紧握的手，心中有了一些底气。
宋暖暖戳了戳我的肚子，示意我继续说。
“她说，她推开了我。”
我摇了摇头，宋暖暖从我怀里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不重要了，柳梦洁先熬过这一场手术再说吧。”
我轻声说，宋暖暖看着我，沉默了两分钟。
“你知道，你问我为什么我对柳梦洁很上心的时候，我逃避了吗？”
“为什么？”
我确实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没有想到宋暖暖主动提起来了。
“因为，我和柳梦洁关系不好，只是因为你，她折磨你，我讨厌她，但是我没有讨厌她的正当理由，因为她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所以我觉得我欠柳梦洁一个理由。”
我一直都知道宋暖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的好到了这个地步。
“我想等柳梦洁从手术室出来，我再告诉她，只是米莉跟我说，这个手术风险很高，柳梦洁其实不具备手术的资格。”
宋暖暖的话让我心尖颤抖了一下，我闭上了眼睛，仿佛有一阵风从我的耳边吹过。
“我知道了。”
我轻声说，“我会陪着你一起等。”
宋暖暖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搭在了我的肩上。
出院的那一天，也是柳梦洁做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了。
米莉依旧带着一帮专家一起会诊，他们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没有人听得懂，大家也只能通过柳梦洁的表情观察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病房里面很吵，但是柳梦洁的内心却是平静的。
“好消息，你可以动手术了。”
米莉眉飞色舞，好像这几天总算是听见了一个好消息一样。
“风险率，多高？”
柳梦洁的表情不太自然，她渐渐垂着自己的头，显得很无措一样。
米莉看了看柳志，“百分之六十。”
柳志一下子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百分之六十，意思是，如果她在手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可能……”
柳志浑身都好像失去了力气，被人扶着靠在沙发上。
米莉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好歹柳梦洁符合做手术的指标了。
柳梦洁迟疑着开口，“那如果，我不做手术呢？”
“你还年轻，身体也不错，做手术的话起码也要一年多左右的时间……”
一年多，这能干什么的呢？
我和柳梦洁纠缠了三年，谁都没想到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这只是一年的时间。
“我不做手术了。”
柳梦洁透过米莉和柳志，看见了门外的我。
我换下了病号服，她指了指我，“你穿病号服，真的不好看。”
宋暖暖回头看向了我，把我往前推了一些。
米莉有些焦急，“你要是放弃了手术，一年时间都没有了。”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不想就这样死在手术台上面。”
柳梦洁心意已决，她躺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面传出来。
柳志无声痛哭，作为一个父亲，他有很多钱，也给了柳梦洁很多爱，但是他依旧阻止不了柳梦洁现在要死了这个事实。
米莉走到柳梦洁的床头，扯开被子，“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做手术也是死，不做手术依旧是死，那我做手术的意义，在哪？”
柳梦洁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不是看见了她在颤抖，我真的以为柳梦洁早就平静接受了。
女性天生就具有爱人的能力，宋暖暖也因为看见这个画面心里不太好受，出去了。
我想去追宋暖暖，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柳梦洁，你还有两年的时间，总比没有任何时间了要好。”
摔下这样一句话，我头也不回去追宋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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