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合同，看也没看。
“石源已经有消息了，据说在一个球队面试呢，离这里不远，我给你几天假，你去试试运气？”
我的语气很平常，看不出刚刚生过气一样。
陈凯洋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
“我要是为了他好，就不应该去找他。”
“你们的感情，真让人动容。”
我细细想了想，确实，为了石源好，所有人都应该当不知道他在哪。
“老板，只要他过得好就可以了，我无所谓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石源以前犯过那些错，他现在或许已经学聪明了，你也别担心他会重蹈覆辙，我的人会帮你盯着他的。”
我刚刚说完，陈凯洋就给我鞠躬了。
不是很随意的一个鞠躬，他已经虔诚到快要九十度鞠躬了。
“你不用这样。”
“为了石源，他好，这样也是值得的。”
陈凯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了。
我观察着陈凯洋，“你现在，像一台行尸走肉的机器，你知道吗？”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凯洋，他脸上神采奕奕的，虽然比不上石源，但是至少对未来也是抱有期待是。
现在这样子，石源走了，陈凯洋好像也失去了自己的希望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约好了一起来d市的，现在他离开了，我只能在这里等他，他现在情况特殊，回不来我可以理解，只是……”
陈凯洋摇了摇头，咬住下唇，紧闭着嘴。
我笃定地说，“行了，我会帮你好好盯着他的，他不会回d市。”
陈凯洋再次鞠躬，被我打断了。
“你要是再鞠躬，我就送你去找石源，让他来给你鞠躬，你如果想这样的话。”
陈凯洋提议，“老板，你今天脾气不太好，我给你泡壶茶吧。”
我大手一挥，让他赶紧滚，陈凯洋也不再停留，脚下生风一样很快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一块落地钟还在不停回摆发出各种声音，最后还和我的思绪同频了。
这块落地钟是开业那天宋暖暖送过来的，房间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她布置的。
现在看着这些东西，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感。
我不想砸了这些东西，我也不想换了它们，但是看见它们，我又不免想到了宋暖暖。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到我吗？
我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
我主动给米莉打去了电话，她一接通就开始跟我报备今天弟弟的情况。
但是这不是我想听见的。
“你不想听？”
米莉也察觉出了我兴致不高，主动问我。
“对，兴致不高。”
米莉好像站起身，“那你想听什么，柳梦洁？”
“说吧。”
“明天我们会再做最后一次检查，柳梦洁现在还是不愿意做手术，我们还是先以化疗为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劝劝柳梦洁让她做手术。”
我摇头，“那是柳梦洁自己的事情。”
米莉提高了声音的分贝，“哪有如何，你们纠缠了那么久，最起码有三年吧，难道作为朋友，对彼此说一些为了对方好的话，也不对吗？”
“我们不是朋友。”
我一口否认，米莉只能顺着我的话继续向下说。
“是是是，你们不是朋友，那就身为一个陌生人，你也可以劝劝柳梦洁啊。”
“你为什么想让我劝柳梦洁？”
今天晚上我有太多个问题了，或许只有这一个问题能得到答案。
不过米莉倒像被我问住了一样。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像妥协了一样。
“哎呀，你别管嘛，你就说，行不行吧。”
我回绝，“不行。”
听见我的态度那么坚定，米莉只能当她什么都没说过了。
“你不想听你弟弟的情况怎么回事，你也不想听和柳梦洁有关的，那你现在想干什么，骚扰我，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女朋友？”
米莉露出一个笑容，我可以猜到，电话那边的她，肯定在偷笑。
听见“女朋友”这三个字，我露出了一声冷笑。
米莉再次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刚刚开了一个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米莉追问我，这次换她来当摸不着头脑的二丈和尚了。
“我明天会去医院，看看我弟弟怎么样了，另外，让柳梦洁签订器官捐献协议，可以吗？”
米莉听见我说的话，倒吸了一口气。
“你打着这样的想法？”
我坦率点头，“对，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米莉有些迟疑地问我，“你知道这样对柳梦洁来说很吃残忍吗？”
“看着我弟弟死去，对我来说就不是一个残忍吗，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我不能没有他了。”
我靠在老板椅上，“我弟弟是我仅剩的亲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柳梦洁现在……”
我的态度强硬，“我不管那么多。”
“陈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谁对你说了什么？”
透过电话，我听见米莉揉着自己的头，有些头痛一样。
也对，碰见了像我们这些人这样的事情，她头疼才是正常的。
“没有。”
我矢口否认，米莉也无话来应对我了。
“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在教你们走一步看一步。”
米莉放缓了声音，我没点头，却也没表态。
因为我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些让我觉得措手不及的事情，也该让他们觉得措手不及才对。
凭什么是我一个人。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陈骁，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米莉透露着对我的关心，我始终就是摇摇头。
“不需要，我很好，你看好我弟弟就行了。”
“国外有很成熟的人工心脏了，只要你弟弟不着急，我们可以先用一个人工心脏……”
我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始终比不上一颗健康且正常的心脏。”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不过或许你也应该考虑一下柳梦洁的感受。”
米莉知道再怎么劝我都有些过分了，她选择了挂掉电话结束对话。
我捏着手机，不停揉着自己的脸颊。
我太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了，头脑却是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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