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阳都出来，照在我的脸上了，我才清醒过来。
办公室里面没有任何洗漱用品，陈凯洋来上班的时候带了一个牙刷上来给我。
我拿着牙刷去刷牙，给办公室里面的人点了外卖，开车去了医院。
按照惯例，我看了一眼弟弟怎么样了，然后才去看柳梦洁。
柳梦洁面对我的到来，很警惕。
我看着那群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紧闭着双唇。
米莉叹了口气，看向了我，“你的情况还不错，我们始终建议做手术。”
她的眼神里面有想说的话，我装作没看见，把视线挪开了。
“柳梦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问完，柳梦洁的瞳孔一瞬间看放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梦洁警惕着，“你昨天还在我这里发疯，你今天又是闹哪一出戏？”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毕竟也互相折磨了三年，现在你生病了，我按道理应该来看看你。”
我拉着一张塑料板凳，坐到了柳梦洁的床尾。
柳志看了两眼我，又扭头看向柳梦洁，“我去给你打热水，我们喝药。”
柳梦洁点点头，我目送柳志出去，然后缓缓站起身。
“你想说什么？”
柳梦洁语气冷冷的，好像她已经想明白了。
“我图你的心脏，你知道的，对吧？”
我一问完，柳梦洁的脸肉眼可见发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签署器官捐献协议吗？”
我放缓了语气，“三年前，我和你签订了协议，三年之后，你就当这份协议，是为了我签的，可以吗？”
柳梦洁抓着自己的针枕头，“你痴心妄想。”
她眼神带着怒意，看起来一副被激怒的样子。
“真的不可以吗，柳梦洁？”
我弯腰，摸着柳梦洁的发丝，她很快就避开了。
“你想也不要想，陈骁，你已经不打算装了是吗？”
我回味着柳梦洁的话，“我不装了，你真的觉得是我不装了？”
如果不是宋暖暖对我说，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分手了，我现在已经指着柳梦洁发泄内心的情绪了。
“你想要我的心脏，真是笑死人了，陈骁，你之前求我，现在依旧要求我！”
柳梦洁拨开她乱了的发丝，眼睛看起来暗淡无色。
“我没有求你，你会签的，你会的。”
我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但是我就是觉得柳梦洁会签下这个协议。
我凑近柳梦洁，“你可以救我弟弟，你知道的，对吧，你不是想救他吗？”
“谁告诉你，我想救他了，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不可能我去死，你们苟活着，你们这辈子都别想！”
柳梦洁扯着嗓子，她情绪激动，连接她身体的仪器也有了一些波动。
我等柳梦洁冷静了下来，抬起头，“你不是说，是你推开了我吗，我靠近你了，我希望你这样做，你不是觉得你推开了我吗？”
我语无伦次说着一些话，内心却相信柳梦洁可以听懂。
柳梦洁听懂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柳梦洁怔了很久，我一而再，再而三点头，告诉她，这就是我想要的。
柳梦洁沉默了，再次抬起头，眼角满是泪花，却还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我要是当初，早点折磨死你，我们是不是以后去了下面，也可以互相折磨彼此？”
柳梦洁傻笑着，最后变成了苦笑。
她眼角的泪珠没有掉下来，在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我抬手为她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你推开了我，但是我会自己回来，只是，你可以救我弟弟，我这辈子只是为了他，除了他，我没有别人了，这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声，柳梦洁把自己的脸和我的手分开。
“那宋暖暖呢，她不是你的家人了吗？”
我站直了才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分手了。”
“我提的，比起她和我的未来，我更希望我弟弟健康。”
我闭上眼睛，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胸腔闷闷的，声音也闷闷的。
柳梦洁却显得很意外。
她是最不认为我们会分手的人，现在她却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这里面藏着谎言，柳梦洁无法辩解。
“你们分手了，不应该啊……”
柳梦洁喃喃着，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柳梦洁，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可以吗？”
“你去做手术吧，如果你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我会等着你，如果你从手术台上下来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我不只是守护你的心脏，还有你，可以吗？”
我忍着生理不适，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柳梦洁依旧不点头。
她和宋暖暖在某些程度真的很相似。
我没忍住，苦笑了一声。
“我们签订一个协议吧，你最多还可以活两年，这两年，如果你从手术台上面下来了，我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如果你没有，我每个月都会带一束花去看你，你觉得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整包烟。
我下意识想把烟盒打开，用打灰机点燃。
这个过程在我脑海里面已经做完了，但是我实际上却连烟盒都没有打开。
“陈骁，和我签订合约，是你觉得做生意的一种方式吗？”
柳梦洁的眼神里面透露着疑惑，还有平静。
我大方承认，“是。”
“我会让律师准备好新的协议。”
柳梦洁这是松口的意思。
我算不上是高兴。
真的算不上是高兴。
我本以为自己从合约的深渊里面出来了，但是我现在又回去了。
为什么呢？
我没有别的选择。
“好，明天，我签订合约，你签订器官捐献协议。”
我强调着自己的话，柳梦洁用力点头。
“我喜欢什么花，你知道吗？”
柳梦洁突然间问我，我点了点头。
“雏菊？”
“不是，我最喜欢的是玫瑰花，什么颜色都可以。”
柳梦洁苦笑着摇头，随后低下了头，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了。
我一直以为柳梦洁喜欢的是雏菊。
别人送她的大多数花都是雏菊，他们告诉我，柳梦洁喜欢，我也就一直这样认为了。
“我们连彼此的喜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可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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