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矿工进去看了看卫青的情况,告诉我睡着了,我点点头,重新回去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在下矿之前,我看了看手机。
昨天晚上给宋暖暖发的信息她还没有回我,我把手机重新塞进兜里,摇摇头立刻就进了矿里面。
晚上的时候,卫青大概是醒了。
他的助理把他接走,卫青身体虚弱,看起来被柳梦洁灌了不少酒。
柳梦洁是能喝的人,卫青看起来也不差,毕竟老卫总是以能喝出了名的。
我不由得猜测柳梦洁到底灌了卫青多少酒,后面问起卫青的时候,他也说不上一个具体的数字。
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
目前来说,我确实不希望再见到柳梦洁了,好在她也没发什么骚扰信息给我,也没有拿合同来打压我。
准确地说,她好的我都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时间很快就到了弟弟动手术的那一天,我提前一天住到了医院。
小护士确实把弟弟照顾得很好,我到了之后都没什么需要我动手的地方。
房间里面每天都会送来一束新的鲜花,小护士还笑着让我明天不要订了。
我矢口否认,“不是去订的。”
“啊,不是你,那是……?”
小护士下一秒就什么都懂了。
“那我跟暖暖姐说一声吧。”
我摸着快要干枯的百合,“她每天都会让人送鲜花来?”
“对,还会换着来,只是我觉得百合花有点多了,闻起来有点不太舒服。”
我想起一篇和宋暖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跳出来都一个广告,我脱口而出,“是,百合花凑太近了,也会有毒。”
小护士抿着唇,随后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陈哥你还知道这个呢,我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暖暖姐告诉我的,她说闻百合花不能凑太近,不然会头晕的。”
“是。”
我哑笑,小护士也就不说话了。
米莉带着主治医生来找我,把我带到了办公室去。
桌上已经摆着文件了,主治医生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岁了,这个岁数看起来比米莉的年龄更让人信服。
“你放心,这是我师哥,比我厉害多了。”
她又补充说,“不过,我是副刀,我师哥才是主刀。”
主治医生下意识做出一个扶眼镜的动作,但是他的鼻梁上却没有架着眼镜。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戴眼镜的生活,前段时间刚刚动了视力手术。”
他跟我强调,“我恢复的很好,你放心。”
桌上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我试着解读每一条,最终脑海里面只记得住什么所谓的风险之类的东西。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签字吧。”
米莉拿出笔给我,他们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思考了。
在签字的那一刻,我显得格外犹豫。
米莉的师哥反反复复告诉我,植物人恢复起来非常的困难,同时还告诉去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
但是我也知道,这对弟弟来说,是最好的。
他的身上已经没地方再插管了,我也不想看见一个浑身都是各种管子的弟弟。
盖上被子,弟弟看起来是正常的,可是把被子掀开,我有时候都会不忍心看他的身体
我深呼吸一口气,站在医生的办公室,迟迟不肯签字。
“如果你弟弟现在是正常的,应该长到多高了?”
主治医生问我,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应该不会很矮,你的个子就挺高的,这肯定有基因的因素。”
我没说话,希望这时候有一个人帮我做定夺。
“你可以帮我弟弟安全从手术室出来吗?”
“我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把握。”
我喃喃着,“百分之二十五……”
“看你如何定义什么叫安全从手术室出来,有些人是指手术室这扇门,有些人是指后续恢复。”
他注视着我,“如果你说安全从手术室这扇门出来,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但是后续恢复怎么样,我可能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都没有。”
“尤其是,这不是一颗真正的心脏,只是一个人工心脏。”
他咬住下唇,我点了点头。
“他不会更差了,对吗?”
我迫切需要一个能安抚我情绪的答案,米莉替她的师哥回答了我。
“那我签。”
我签下字,手术同意书也被合上了。
文件一关上,里面密密麻麻的那些字我都记不得了。
我下意识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胸口依旧闷闷的。
有一颗别的大石压在了我的身上一样,这时候喘气对我来说更像一种负担。
“深呼吸一口气,你弟弟不会怪你的选择。”
师哥再次做出扶眼镜的姿势,“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你做的很好。”
他的手摸到了一片空气,然后是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没有摸到想摸的东西,师哥叹了口气。
“这场手术我在国外做了很多次,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国做起来就觉得很困难。”
米莉轻笑一声,“大概是外国人不会那么拧巴。”
“他们也不会把死亡看的那么重要。”
师哥摇着头,“不论什么人种,对感情,都是很看重的,只是对待死亡的态度不太一样。”
三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里面,空气也算不上是不流通,但是我的呼吸还是变粗了。
仿佛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我拉开门,迫切渴求外面的新鲜空气。
“明天动手术,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对你来说才是最煎熬的。”
米莉拿着东西,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我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几只鸟飞过,又有几片叶子落下。
我相信窗外这颗大树肯定长出了新的叶子,只是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
大家只会在乎落叶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纹理如何,甚至更多的人连这些都不会注意。
路过的路人踩碎了落叶,枯黄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音,变成了几块碎片。
就像人的生命一样。
小护士在打扫房间,看见我之后关心地问我手术的事情。
“我签字了,明天就动手术。”
“那太好了,植物人虽然感觉不到疼,但是他们也会觉得折磨的。”
小护士同情地看着弟弟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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