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听罢,不由得面露笑容。

    “没想到这江东之地,竟然还有这般有意思的事。”

    “如此说来,这位沈教头,岂不是就和江东之地的大判官一样?”

    “正是!”

    雷度微笑着点了点头:“沈教头年轻的时候,便四处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近年来,他虽然行事变得更加低调,但侠义之心仍不减当年。”

    “毕竟他可是沈总督的后人,虎父无犬子嘛!”

    “沈总督?”

    柳毅微微一怔,惊愕道:“雷捕头,你所说的这位沈总督,可是当初的南江总督沈泉?”

    “正是。”

    雷度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一外乡人,竟然还识得沈总督?”

    柳毅激动问道:“那你口中的沈教头,可否就是他的儿子沈达?”

    “沈总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雷度笑道:“没想到连你这个外乡之人都认得沈教头,看来沈教头真是威名远扬啊!”

    柳毅顿时心中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还没到南江州,便先见遇到了沈达,看来此行注定是好运气。

    柳毅立刻迫不及待问道:“雷捕头,不瞒你说,我此行来到江东,就是为了寻找你所说的这位沈教头!”

    “敢问这沈教头家住何处,我即刻去寻他!”

    雷度愣了愣,忍俊不禁笑道:“柳小哥,你说笑了。”

    “沈教头家住何处,你莫说问我了,即便去寺庙求神问菩萨,也回答不了你。”

    “自从开始闯荡江湖以来,沈教头便浪迹天涯,漂泊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任何人能抓住他的行踪。”

    “你想见沈教头,要么你是大恶之人,要么你受到大恶之人欺凌,否则是绝不可能见到他的。”

    听闻此话,柳毅顿时脸色变得复杂些许。

    原本自己刚来江东,就与沈达擦肩而过,他心中还很是欣喜。

    却没想到这位沈教头,为人竟然如此古怪。

    自己既不是大恶之人,又很难被大恶之人盯上。

    那岂不是找一辈子,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说话间的功夫,衙役们已然将血迹清扫完毕,收队返回衙门。

    雷度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笑道:“柳小哥,你若是实在想见沈教头的话,可以多去那些恶人的地盘碰碰运气。”

    “譬如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以及为富不仁的恶霸,早晚都会成为沈教头去替天行道的目标。”

    说罢,雷度便挥了挥手,带领衙役们转身离开。

    柳毅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墙壁上:“天日昭昭,恶者必偿”的八个血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恶人的地盘吗……”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好碰碰运气了。”

    ……

    由于客栈发生了命案,很多客人都不敢再住下去,连夜结了房钱走人。

    柳毅却回屋倒头便睡,睡得比发生命案之前还要更加香甜。

    毕竟他已然知道详情,杀人者就是自己要找的沈达,而且是一位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人。

    有这样的正义之士守在身边,自然是睡得更加安稳。

    次日一直睡到晌午,柳毅才从睡梦中醒来,吃了顿午饭之后,才继续赶路。

    又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柳毅便来到了北江州最边缘的一个小县,名为黄陵县。

    黄陵县与曲阳县,虽然同为北江州的小县,但情景却是一天一地,截然不同。

    曲阳县繁华富饶,治安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很符合柳毅心目中对江南富庶鱼米之乡的幻想。

    但是来到黄陵县,却变成了一副凄凉穷破的情景。

    方圆十几里内,举眼望去全都是死气沉沉的枯木败草,没有半点生机。

    城门外还有许多老幼妇孺,跪在地上磕头乞讨。

    这些老幼妇孺,全都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其中许多老人和孩子,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浑身都瘦得皮包骨头,只有肚子高高隆起。

    明显是吃多了草根和观音土,肠胃无法消化,只能被活活胀死。

    这凄惨的情景,使柳毅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他前世作为一名生活在大都市的现代人,距离灾荒非常遥远。

    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后,便生活在繁华的京城。

    所见到的穷人,也不过是那些下岗待业的工人。

    像吃观音土胀死的人,以及易子而食的惨状,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见柳毅起码到来,一些还能动弹的妇孺,立刻从膝盖蹭着地面走上前,颤声哀求道:“这位大爷,求您赏几个钱吧,我家娃娃得了重病,若是再没钱抓药,就挺不住了……”

    柳毅虽然知道自己救不了那么多难民,但也不忍心视而不见。

    便将自己身上带的一百多两散碎银两全都拿出来,尽可能分到每一个难民的手中。

    “谢谢,谢谢大爷!”

    “祝大爷增福增寿,万寿无疆!”

    看着一群百姓,流着眼泪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

    柳毅实在不忍直视,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进了城。

    进城之后,面前的情景也并没有丝毫好转。

    城门口架设着粥棚,一群赤裸着上身的难民,正人挤人坐在地上,捧着粥碗喝粥。

    显然外面那些老幼妇孺,是因为抢不到这里的位置,所以才只能被迫在城门外乞讨。

    柳毅凑上前看了一眼,五尺多高的大粥锅里,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稠粥,而分明就是一桶浑浊的污水。

    零零星星有几颗可怜巴巴的米粒飘上来,立刻就被守在锅边的难民下手捞走,别人根本连看都看不到一眼。

    这宛如人间炼狱般凄惨的情景,使得柳毅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同样是北江州富庶之地,黄陵县与曲阳县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且不说曲阳县,便是柳毅这一路走来的其他县城,即便再是偏僻穷苦,情况也都比黄陵县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代表黄陵县的穷苦惨状,不可能是天灾导致。

    但即便不是天灾,只要朝廷拨发一些赈灾粮,周围的府县再稍稍接济一下,也不可能出现大规模吃观音土胀死的难民啊!

    大周律法有明文规定,凡赈灾济民架设的粥棚,必须都熬出能立住筷子的稠粥。

    筷子浮起,人头落地!

    黄陵县的县令,竟然敢如此大胆,公然蔑视朝廷的法度如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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