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达浑身杀气腾腾,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柳毅置于死地。

    然而看到这枚令牌,沈达却瞬间愣住,黯然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讶异。

    但下一秒,眼中的杀意却变得更加冰冷,冷声喝道:“说!”

    “这枚令牌,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你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柳毅不由再次浑身打了个寒颤,但还是鼓足勇气,挺直腰板道:“这枚令牌,我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而是我爹托付给我的!”

    “嗯?”

    沈达皱了皱眉,狐疑道:“你爹又是何人?”

    “我爹便是当初的南江巡抚,现在如今的当朝右丞相柳青云。”

    柳毅淡淡道:“八年前,与你父亲南江总督沈泉,在南江州一起搭过班子。”

    “你是柳相之子?”

    沈达再次面露讶异,不解道:“你作为柳相的公子,不好好在京城呆着,跑到江东作甚?”

    柳毅先是叹了口气,随即解释道:“因为我爹遭受到奸相秦儒、王文杰的诬陷攻讦,现如今正蒙冤入狱,等待着我去拯救他。”

    “王文杰现如今是当朝中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诬陷我爹当初在南江任上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包庇了一伙私盐贩子贩卖私盐。”

    “为了将我爹的罪名证实,王文杰销毁了一切证据,还制造了诸多伪证,几乎不择手段,也要将我爹置于死地。”

    “现如今整个天下,只有两个人能证明我爹的清白。”

    “沈教头,你便是其中一个!”

    沈达皱了皱眉,不解问道:“我能做得了什么?”

    柳毅正色解释道:“几年前,令尊沈总督暴病离世时,你曾回了一趟南江州,整理他的遗物。”

    “在他的那些遗物之中,或许就有能证明我爹清白的证据。”

    “所以,我希望沈教头你能将那些遗物统统拿出来,我们一起从中找出有力的证据。”

    “然后你带着这些证据,同我一起返回京城,面见圣上,来证明我父亲的清白。”

    沈达默然不语,从柳毅的手中拿过令牌,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沈”字,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之色。

    缄默良久,终究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去。”

    “为何?”

    柳毅有些焦急:“当初我爹与你爹在南江州,可是同一个班子的战友,一起共事了四年之久。”

    “这四年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何等亲近,简直如同亲兄弟一般。”

    “我心目中一直将沈总督视作伯父,我父亲柳青云也将沈教头你视作自家子侄。”

    “自家伯父遭奸人诬陷,身为子侄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沈达仍然摇头,淡淡道:“柳相既然将我视作子侄,为何我父亲故去这么多年,都未曾寻找过我?”

    “自家子侄流落江湖,身为伯父岂有不拼力寻找的道理?”

    柳毅这番道德绑架未能成功,被沈达怼得有些无言以对。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继续劝道:“沈教头,且不说我父亲与你父亲交情深厚,即便没有交情,这个忙你也应当帮啊!”

    “咱们两家的父亲共事多年,你父亲沈总督应该也对你提起过,我父亲柳青云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官以来,一直恪守清廉正直,一生清如水明如镜,不曾收受旁人半斗米,不曾收受他人一文钱。”

    “先前我父亲被抓走,官兵到我们府上抄家,把府内府外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抄出了二百两银子来。”

    “反倒是那王文杰,当初在北江州担任巡抚,纵容下属盛行贪腐之风,贪赃枉法发了横财,回到京城打点关系,才混到今日的中丞相之位。”

    “包庇私盐贩子贩卖私盐,分明是当初王文杰做的勾当,他却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父亲头上,堪称恶毒至极。”

    说着,柳毅恳切道:“沈教头,我知道你是一位绝顶正直之人。”

    “你这些年来闯荡江湖,杀人无数,但杀的都是贪赃枉法的贪官,以及鱼肉百姓的恶霸。”

    “你每杀一个人,都会在墙上写下天日昭昭,恶者必偿,就足以证明你的正义之心。”

    “不过,你杀的那些贪官和恶霸,都不过是一群小鱼小虾,即便杀了他们,最多也只能拯救区区一县的百姓。”

    “但现在,我父亲被天下最大的两个奸臣恶贼诬陷,蒙冤入狱,即将问斩。”

    “若是我父亲真的被斩首,从此朝堂内外就尽归秦儒、王文杰那两个奸臣狼狈为奸、呼风唤雨。”

    “他们在朝中党羽众多,在朝外门生故吏遍天下,全部都是为富不仁、毫无底线的贪官污吏。”

    “倘若真的任由秦、王奸党把持朝纲,整个大周天下子民,都将被敲骨吸髓、压榨血汗,受尽水深火热之苦。”

    “你为人正直,岂能眼睁睁看这种事发生而作壁上观?”

    柳毅自信这番话非常有份量,必定能说进沈达的心坎里。

    但没想到,这番话说完之后,沈达却仍然不为所动,淡淡道:“你父亲柳青云,究竟是不是一位好官,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我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同你去京城作什么证。”

    “还有我父亲的遗物,也绝不会交给你,你可以死心了。”

    柳毅嘴角微微一抽搐,整个人直接无语住。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人。

    简直像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讲理吧,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已经把大义小情全都说了一遍,却都无法说动对方。

    动手吧,偏偏这又是一位绝顶高手,十个自己绑在一起都不够人家打的。

    原本找到沈达,让柳毅心中不胜欢喜,认为终于能解救父亲。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冷漠,还这么油盐不进,根本不打算帮自己作证。

    柳毅气得一挥拳头,冷声道:“也罢,既然你不愿相助,我自己想办法便是!”

    “阁下就继续留在江东,天天暗杀这些你自以为穷凶极恶的恶人,沉浸在你自己恶者必偿的糖罐子里吧!”

    “告辞!”

    柳毅气呼呼转身正想离开,沈达却开口叫住他:“且慢!”

    摸索着手中的令牌,沈达淡淡道:“这枚令牌,是我父亲生前的物件。”

    “既然你替我找回了它,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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