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哭了许久,苏韵并未开口劝,静静等待,任由她哭出心里的委屈与不甘。
烛火摇曳,映照在窗子上,莫名凄凉。
罗英平复好心情后,不想开口第一句便是道歉。
“对不起,我知晓清平故意刁难,却还是选择袖手旁观。”
苏韵微微摇头,“公主如今不同以往,我明白夫人的苦衷。先前算计夫人,还望您见谅。”
她回燕国之前,便听说了不少关于清平做的疯事儿。
前年她当众杀了辱骂她的言官,陛下也只是不痛不痒罚了三个月的府中思过。
现在谁听到清平的大名,不是瑟瑟发抖?
连大哥都逃了,她还能指望旁人护着吗?
而且罗英这次袖手旁观,也有试探之意,毕竟非亲非故,她不会放在心上。
罗英未料到苏韵竟然能如此平静,她去夏国前,她们也是见过几次的。
那时的苏韵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未料不过三年光景,竟仿佛变了个人。
沉默寡言,一片死寂。
想起还在夏国受苦的涟之,罗英心口便绞着疼,声音哽咽,“我儿在夏国可还……可还撑得住?”
“夫人放心,三公子尚且安好。”
苏韵说着,将一枚乳白色玉佩拿出,“他让我给您带句话,待到明年三月,儿亲自给母亲祝寿。”
罗英看到玉佩,脸色大变,那是她给涟之的生辰礼,一定是极其信任之人,才会让他交出玉佩。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韵,“明年三月?可是真的?”
苏韵如实相告,“若一切顺利,便是真的。若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罗英脸色骤变,“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有一天终究落空,我们是我们,将军府是将军府。”
罗英忽然沉默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再次开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夫人信我?”苏韵有些意外,先前她有意试探,必是存着怀疑的。
“半月前,我收到涟之的信了,让我莫要辜负你。”
苏韵了然,眼里染上几许暖色,她知道顾涟之会写信交代,未料到竟这样郑重。
一句莫要辜负,微微暖了她浸在寒冰的心。
“明日宫宴,夫人帮我说几句话便可。”
“我懂了,你放心,这次定不负所托。”今日的试探,她已经很愧疚了。
见到苏韵后,她便打消了所有疑虑。
不是因为她的真诚,而是因为她的改变。
她不敢想涟之现在变成何种模样了,她不能再忍受儿子在夏国多受一天的苦。
既然涟之信她,无论苏韵要做什么,她都全力以赴。
……
离开偏院时,外面已经有些黑了,苏韵着人询问苏城的下落。
不想他早已离开,听说是国公府有人来传话,苏婉月病倒了,他急急忙忙回去探望,未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苏韵笑笑,连失望都提不起力气。
刚出将军府门,还未上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是清平身边的宫女绿儿。
“二小姐,公主有请。”
苏韵未料到清平竟还没走,当真是看得起她。
她随着绿儿来到旁边的巷子里,公主的马车正停在那。
苏韵上前,“臣女拜见公主。”
好半晌,马车窗帘才被掀起。
清平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不远不近的站着,夜风中显得那样渺小。
“三年了,没想到你还回得来,可要我把命给你?”
“臣女惶恐。”
“你是该惶恐,本宫从前便不喜你胸怀坦荡,现在你卑鄙龌龊,我怎的还是不喜?”
“臣女现在只想活着,恳请公主给条活路。”
“你怀着野种回来,给自己留活路了吗?不过你放心,等你活不下去的时候,本宫念在往日情分,一定让你死个痛快。”
清平放下窗帘,忽的又掀起,“瞧本宫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件要事,我准备招苏城做驸马,你以为如何?”
苏韵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公主,我大哥脾气古怪,配不上您的尊贵之躯。”
清平静静看着她,半晌后嗤笑了一声。
“呵……我现在当真有几分看不清你对苏家的态度了。苏城确实配不上我,但你配得上。苏韵,我们来日方长!”
马车缓缓离开,苏韵立于原地,眼里的慌乱渐渐归于死寂。
直到马车消失,她方才转身,赫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人。
苏韵微微蹙眉,今日是怎的了?一个两个都要来寻晦气。
“她为难你了?”陆景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陆将军有事?”
陆景皱眉,他不喜欢苏韵疏离的态度。
从前她性子欢脱,每每见到他都扬起璀璨的笑容。
可这次回来,她从未对自己笑过。连眼神都不复当年的炙热。
这种感觉让他很慌,好像她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送你回去。”
“不必,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陆景上前一步,“你在躲我?”
“你是苏婉月的未婚夫,往后便是我的姐夫,我自是要避嫌。”
“我跟苏婉月订婚,你不高兴了?”
苏韵觉得莫名其妙,“陆将军这话好生奇怪,你们之间的事,轮得到我不高兴吗?”
他们俩从前什么都没有,往后就更不可能有。
陆景面色一沉,“苏韵,你非要这个态度跟我说话吗?是因为当初在夏国我没有答应带你走,所以你连我也记恨上了?你心眼儿怎的这么小?”
提及此事,苏韵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嘲讽。
还记得那是陆景第二次去夏国求和,她走投无路,去找他求助。
那是他们时隔一年再见面,她还未曾开口,陆景便自以为是的堵死了她要说的话。
他说:“我不能带你走,两国交战,燕国屡屡战败,质子能保燕国一时平安,苏韵,我知你委屈,但既来之则安之,你要顾全大局。”
苏韵那时才知道,原来陆景也知道当年自己被设计陷害的真相。
甚至于,他可能也参与其中!犹记得那日她被下了软筋散,出发前往夏国时,恍惚中似是看到了陆景的衣角。
当时她当自己眼花,现在却印证了往日猜忌。
但陆景不知道的是,她从没指望过他会带自己脱离苦海。
她厚着脸皮找上门,就只是让他帮忙买些药,仅此而已。
那时翠青被打的昏迷不醒,发热几日不退,人快不行了,那帮狗奴才却不让她请大夫,她费尽力气才会求到陆景面前。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堆话。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惊觉,那个她以为重情重义的陆景,其实虚伪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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