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浩来了。
我自然不会傻到问人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出现、他现在托住我和孩子。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他是追着我来的。
我站稳后调整好心境,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那一股疼痛一点儿忽视不了。
“谢谢你。”我说。
正准备挣开,突然又被他一把抓紧。
“孩子给我。”王浩说。
话声清淡,却是命令的口吻。这令我刹那失了神。但他已经伸手解了我背孩子用的背带。腰上打的结瞬间开始松开。
我一把捏住。
“做什么?”
“你说呢?”
王浩不答反问,但他以“快点,一会儿烧的更严重了。”
我确实在意这个,所以当即按照他说的做。周遭高大的树木全都是我们支撑身体平稳的工具,以最快的速度把孩子转移到他背上去后王浩伸出一只手,示意我把手放到他掌心去。
我又迟钝。
“快点儿,时间不等人。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这家伙!说前半句就够了,后边儿完全不用说。不过看我迟钝两次,他这么调节气氛也还算是中规中矩。
我一只手搭上去。他的手热热的。称不上温暖,只是我的手太凉,显出来的。
却厚实而坚固,好像被他牵着,这一路就一定会平安抵达镇上的诊所似的。
山路难下,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最险要的路段时彼此给对方加油打气嘱咐“小心”的声音。
王浩后来还带我抄了小道。当时我有点儿怀疑。毕竟我娘家在这边,这条小路我从未走过。
他却说:“不信我?那你自己”
“信!”
我打算赌一把。他转背领我走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一声很低很浅的笑。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听错了。只是王浩走到一半才说:“其实我也没走过。”
“啊?”
我心里有点儿发抖。
“嗯。”他说:“我就是按照方位刚判断的,走到诊所肯定比刚刚那一条路要短,只是”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现在情况很急,开不得玩笑。”
他一笑。
手把我抓得更紧。我滑下去后脚尖和他脚跟相抵,他也往下滑。
“小心!”
我慌的不行。王浩单手有力撑住面前一棵小树干,站稳。
我倒抽口气。他顺势松开我的手,环住我的腰。
“唉~你做什么?”
我本能抱紧他,他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木棍,“呐,拿着”,我颤颤伸手接过。
“这是?”
“我俩算是这条路的开辟者,指不定有什么猛兽野猪的,说不定还有野人。拿着防身。要是一不小心被野人带走,我可不负责!”
“王浩。”
“怎么了?”
“带路!”
现在真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但这条路的原始程度确实不容小觑,还是注意点儿好。不说什么野人,但是有什么不明动物,攻击人的野猪什么的,都是说不清的。
小时候我们碰到过。差点被野猪顶死。
“收到,走。”王浩没再做停留,牵着我,抓着我,一步步从山路坚定的往外走。这一路没人问时间,也没人质疑走不走的出去。
就是闷着头一个劲儿往外赶。儿子时不时会发出难受的迷糊呢喃,我心固然疼,却没过分扭着身子增添王浩的工作量。
只一边走一边言语上安抚儿子。
后来这条路果真让我们走通了,只是我带出来的手电筒已经耗尽所有的电。王浩来得及,没带这玩意。出去就是山路平路段,能过一个三轮车的宽度。
但天色太黑。
我使劲儿摇了摇手电筒,拍了拍。
“别拍了,就是没电了。”王浩说:“注意点脚下的路,跟我走。”
“嗯!”
我把手电筒放回兜里,都做好和他就这么摸黑走到镇上的准备。却就在某个时刻,眼前出现一辆摩托车。很熟悉的摩托车。
在一座快倒塌破烂的房子里。我还好奇他带我来这么个破房子做什么。原来是他的车在这儿。
王浩把车子从屋里推出来。这是堂屋,堂屋的屋顶都镂空的,泥土地面,和外面一样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种老旧还没修补的房子。
香火部分倒是布好的,虽是很古老的写对联那种红纸写了贴上去的,但保留完整,只有边缘有点儿破,红底颜色已经褪去。
这是他家?
“愣着做什么?出来呀!”王浩说:“我要关门了。”
“哦~~来了。”
孩子重新回到我背上。王浩要开车,再背着不合适。
我甚至没问他这条路是否太险要,车子能不能顺利开走。就一颗心一根筋由她带着我和孩子走。车子开得很慢很慢,过三轮车的宽度,可一打滑就溜出去一段距离,外边没有任何护栏,全是高低不一的山崖。
所谓的摩托在前面走,魂在后边追。
我抱紧他,抓紧这唯一信得过的人。整个身子全紧绷着。终于云开见月。只是我的双腿已经因为长久的紧绷状态而麻木了。
他帮忙扶我下地我依旧没办法行走。他咳笑两声,让我把孩子放下,他先带他进诊所。
我二话不说立马照做。儿子开始哭,我摸他脸憋着心里的难受安抚:“儿子,不哭,妈妈马上就进来。你和叔叔先去好不好?妈妈给你买酸奶买糖,马上就来找你。
别哭,乖~~”
可能是王浩怀里暖一点儿,或是我的话起了作用,孩子不再哭。只是吸鼻涕的声音还触动着我。所以我使劲儿捶着腿,希望快点儿恢复。
缓慢走进诊所。
孩子已经在量体温了,里面一大屋子人,只有十几平方的屋子大大小小差不多十几号人,能坐的位置都被人坐了。
王浩不知从哪儿找到一个矮凳子,靠在一个角落坐着。屋里生了煤火,暖和是暖和,就是人太多,空气很不好。
我在王浩旁边站定。
孩子伸手抓我,喊“妈妈”。我也拉着他,靠着墙弓着腰,哄孩子。并眼尖的找到一坨公用的纸,忙抽几张过来给儿子擦脸,擦鼻涕。
三十八度九。
要吃药配合输液治疗。
医生说:“孩子裤子都湿了,你们回家拿一套来换上吧,或者买一套也可以,不能再穿湿的。”
“好的,马上就去拿。”
“记得多带一套,一会儿出汗还要打湿。”
“好。”
家里远,再骑车回去又拿来,我确实不好向王浩开口。于是只能先拜托他帮我看着孩子,我去买两身。
夜黑,烧烤店挨着那几家都还很热闹。刚好有一家卖童装的。进去时老板正在挂一件衣服,嘴里说着“要买点什么”后转头看过来。瞧见我满裤腿泥巴,脸立马垮了。
要不是这里只有她一家店开着我指定是转身就走。
“看看要买点什么吧,孩子没来吗?”她可能也觉得刚刚有点儿过分,假惺惺缓和性的又补了一句。但她在我心里已经大打折扣。
买完这一次,再不会光顾她家。
太看不起人。
我拿了两套衣服让她算钱,她却趁机打劫似的要价。
两件五岁小孩的棉衣外套,两件内搭,她居然说398。
我给孩子买最贵的棉衣都没超过八十,更何况这个质量远不如我之前买的那种。
“你要不要?要是不要的话我打算打烊关门了!”她话里带着嘲讽,再道:“四件衣服四百块钱不到,大年初几头,贵?舍不得,买不起就别买!把我地板搞得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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