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严峻发问：“可否救治？”
唐明远沉声回应：“若果真如我所料，需待首疗程成效而定。”
稍作沉吟，唐明远续言：“白沙参滋阴清火，麦门冬润肺清心，枸杞平补肝肾，当归调血润燥，枯黄岑泻火除湿，生地黄清心肾之火，熟地黄平补肝肾。此药理，显系沈琨曾患肝病。”
楚瑾静默，深知唐明远正依据药理推敲沈琨之症。
“据此药效推断，沈琨肝病无疑，湿热蕴结，肝阴亏损，进而影响肾阴。所用药物，多为滋补肝肾，养血滋阴之品。肝阴不足，阳气偏盛，沈琨易患勃起之症。此乃尴尬之境，于会议或工作之时，易因刺激而勃起。唐明远心中不禁生起对沈琨之同情，‘肝失调达，肾阴亏损，勃起而不能射精，沈琨之妻难以孕育，其病与肝密切相关。’”
楚瑾语气凝重：“沈家恐将有所准备。祁老曾独留一段时日？”
唐明远点头，边吃苹果边言：“祁老或有求助，或是寻找被弃之子。”
楚瑾沉思片刻，断言：“或是寻求祁家助力，以找回当年遗弃之孩。”
唐明远语气平静，无丝毫感伤：“那孩童命运多舛，然而我已被师父疼爱，得小瑾相伴，幸福无比。”
目睹唐明远的不羁之举，楚瑾心中既愤慨又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终以指敲其额头，却被唐明远温柔握住，轻咬数下。唐明远语气诙谐而自信：“无须忧虑，我非昔日无力自保之幼婴，有你在侧，我定不受他人欺凌。”
唐明远深知如何软化楚瑾之心。楚瑾缓缓抽出手指，将上面的津液轻拭于唐明远衣衫之上，淡然道：“即便沈家寻你，亦无益，你命运已定，无缘后代。”
“因吾后世，皆献于汝。”唐明远毫无羞涩之态，径自要求楚瑾负责。
楚瑾正欲回应，唐明远的手机突响。他轻吻楚瑾，方拿起手机查看来电，接通后笑语：“师叔，有何吩咐？”
程老在电话中安排：“明日医学交流，汝需八点半至医馆，我带汝同往。”
唐明远对程老有所忌惮，未敢多言。程老又言：“诸多同行携高徒而来，汝需为我壮声势。”
唐明远答曰：“遵命。”
程老满意，细致叮嘱：“不得染发，不得衣着奇异，不得……”
唐明远不耐烦听，眼皮耷拉，直至程老说完，方迅速补充：“尚有一事，须告知师叔，我已考取京都大学历史系。明日清晨，我将前往接你。手机电量告罄，先挂了。”言罢，迅速挂断电话，并关闭手机。
楚瑾见状，悠然告诫：“谨防师叔明日责罚。”
“不可能。”唐明远断然回应，“他尚依赖我为其增光，即便受辱，亦需待交流会落幕。届时，我将尽显所能，以一记强拳震慑，师叔怒火暂炽，明日相见，怒意自将衰减。交流会终，怒气自消。”
楚瑾无奈轻叹，唐明远言，“先歇息，午后同办公。”
“嗯。”
在德仁医院，程老瞪视手机，悟出唐明远之意后怒斥，“狂妄之徒。”
张黎询问，“师父何怒？”
“此子竟敢选修历史！”程老欲再联系，却发现唐明远已关机，“何不选艺术？”
张黎沉默瞬息，道，“或许未录取，小师弟之审美……实难合乎众意。”
程老冷笑。
张黎窥见程老神色，小心翼翼问，“师父似乎并未震怒？”
在这专为程老准备的休息室内，仅二人相对，程老叹息，“未料他当初所言非虚。”
张黎追问，“小师弟曾有所言？”
“恩。”程老断言，唐明远之语原以为仅是戏言。然而，“师门遗存浩如烟海，至我辈手中，仅余药炉与双针矣。”
师门始祖已不可考，唯一确凿者，师门历经朝代更迭，战火硝烟，遗失非止器物，更有深厚传承。今存者，不及什一，大率为手钞本或后人所总结。药炉与双针，毁于我与你师伯之手。寻觅数十载，遗珠未得，医术配套之物亦随之佚失。
唐明远尝言，与其徒劳寻物，不如探源师门根脉，考其流派与朝代，依据起源发展，推断药炉与双针之材质工艺，以复其原貌。
张黎领悟，问曰：“师弟何必亲身涉猎史籍？咨询历史学泰斗可否？”程老反诘：“史学家谙识中医乎？能否由药方习惯、治病之道，推演出流派渊源？”
张黎沉默，程老续言：“略通中医者尚不足，唯有精通中医之道者，方能洞察时代变迁，药材更名，及其流行之变迁。”
程老深吸一口气，追忆其师兄对唐明远的评判：一介固化思维缺乏抱负之人。因幼年遭遇生死一线，对尘世欲望全无。幸得楚瑾扶持，否则唐明远的命运难以设想。唐明远天资聪颖，却因缺乏执着，易于迷失。在师兄生前，唐明远循规蹈矩；然师兄逝世，唐明远何去何从？
唐明远是否会堕落？程老坚信不疑，毕竟他曾深受师兄教诲。但唐明远是否因无所事事而虚度光阴？此可能性极大，鉴于未曾遭遇挑战。
午后，程老协助楚瑾处理完公事，二人归巢。唐明远与楚瑾皆属宅心自足之辈，对家之依恋，即是彼此共筑的爱巢。
张婶正尝试自制苹果派，力求摒弃市面上充斥的添加剂。见二人归来，面露喜悦，“炖排骨玉米汤，添土豆、芹菜、番茄，小远尽情享用。”
唐明远答道，“颇感食欲。”
张婶留意到，唐明远不忌口腹之欲，但对色泽诱人之肴，兴趣倍增。而唐明远所好，楚瑾亦趋之若鹜。
张婶笑言，“暂歇息，饭菜备妥，我即唤尔等。今日有感恩者登门，欲谢小远救命之恩，未遇尔等，遂留书夜访，携礼而别。”
楚瑾回应道：“明了。”
唐明远对琐事并未上心，具体细节已不甚了了。他当下关切的是与楚瑾共浴之乐。
沐浴完毕，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亲密时光，楚瑾面色红润，唐明远则是神情满足。
楚瑾随意地摆了摆手，对唐明远的得意之态不以为意，换上居家服后催促：“即刻下楼，进食之时已至。”
唐明远对着镜子询问：“小瑾，我明日可否尝试更为霸气的色彩，譬如桃红？”
楚瑾着装完毕，递过一套衣裳道：“你若如此，师叔必会责罚。”
唐明远略有无奈，换上衣物，评论道：“师叔不识美。”
二人下楼，楚瑾沙发落座，继续翻阅未完之书。唐明远则至厨房，为楚瑾泡制药茶，随即向张婶安排次日食谱，因事务繁忙，不能午时回家，叮嘱细致。
楚瑾手持书卷，却页未翻动，耳畔唐明远的唠叨声不断，内容琐碎而充满关怀。
张强在旁洗菜，问道：“那，餐后果品如何？”
唐明远立刻答道：“苹果酸奶，香蕉适量。餐后半小时供给，餐后半小时，确保小瑾午休。”
张强摇头感叹：“或许唯有小瑾，方能承受你的这份关怀。”
“天生一对，非我二人莫属。”唐明远淡然一笑，语气中透露着坚定。
楚瑾亦不禁微笑，正欲开口，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一瞥之下，他接通了电话：“二姥爷，今日得见表哥。”
“返回事宜已定。”对话简短，楚瑾稍作沉思，随即补上一句，“届时，有人同行。”
唐明远恰好步入，闻言询问：“有何变故？”楚瑾回答：“二姥爷寿辰将至，我将携伴同往。”
唐明远应允：“届时，我必请假。”开学在即，他们此行势必要逗留数日，楚瑾对此不以为意。
余家人登门时，楚瑾与唐明远正商讨贺礼之事宜。唐明远才认出，来者乃数日前哮喘老人之家眷。老太太携两女亲自道谢，情绪激动，紧握唐明远之手：“恩公，余氏感激不尽。”
两女亦满目感激，却见唐明远尴尬，忙劝母亲：“母亲，室内详谈。”
唐明远忙接口：“正是，老奶奶，请勿激动，入内从容论。”
老太太频频点头，却不肯松手：“老余欲亲自致谢，无奈医者不许出院。非君之力，老余恐难等到救护车至……”
楚瑾目睹唐明远耳尖泛红，微笑示意，随后引领众人落座。张婶适时端出茶果。
待老人情绪稍定，其长女发声：“当晚之事，家母已详述。医生亦言，若非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衷心感谢。”二人起身，向唐明远深深一躬。
唐明远迅速避让，面对两位虽为女士、年岁却居其长辈之位，谨守礼节。“区区路过，略通急救之术，岂敢受此厚礼。”
两位女士目睹唐明远之态，笑意盈盈，觉其可爱至极。若非母亲言之凿凿，她们实难相信眼前这位因感激而腼腆的英俊青年，即为救父之人。在母亲口中，唐明远几近神话，令人联想到超凡脱俗之神仙医者。
一笑之间，室内的氛围顿时融洽，连余奶奶亦笑出声，目光中满含对唐明远的感激。那夜的无助，非当事人无以深知。“本拟次日便来致谢，却不料遗忘问及姓名。”
唐明远淡然回应，“老先生身体康健否？”
“大有起色。”余奶奶答，“医者建议留院调养。”
唐明远轻应。
此时，余奶奶方才介绍，“此乃吾长女余栾，京都大学任教；次女余瑜，正随师习核雕。”
闻听京都大学，唐明远与楚瑾相视，暗生微妙之感。方才二人尚在议论请假之事，不想此时教师面前，心怀忐忑。
果然，余栾发问，“汝等年纪轻轻，莫非是在校学生？”
楚瑾刻意规避唐明远的目光，唐明远语气坚定：“正是新生。”
“贵校？”余栾内心暗喜，计划为唐明远在京城的学术路铺路，尤其期望其出自京都大学，却顾虑直接询问显得唐突。
唐明远轻触鼻尖，语气平静：“京都大学，历史系。”
“啊？”余奶奶面露嘉许，“我家余栾亦教授历史。”
楚瑾不禁失笑，余栾满脸笑意，对唐明远满意之至：“原以为你是医学院才俊，不想竟同系，所修为国史还是世史？”
“华国历史。”唐明远不愿再冒险，“余教授亦主攻华国通史？”
“已安排报到？”余栾询问。
“计划开学前夕前往。”唐明远语气中流露出无奈，却也有认识导师的便利。
“今年史系学生较少，迟到恐需共宿。”余栾提醒。
唐明远回应：“无碍，我常返家。”
余栾不再多言，深知唐明远住处便利，无需住宿。
唐明远忽然转换话题：“余老先生曾接受中医治疗？”
“有。”余栾回答，“然效果甚微。”
唐明远正色道：“我认为，余老先生的病症……我推荐一位中医大家，虽不敢言根治，病情缓解必有希望。”此乃施恩之举，随后方提请假一事。
余老夫人言道：“我信你，你针灸之术确能缓解老伴之苦。”
唐明远一笑，坦诚曰：“此事非一日之功，我经验尚浅，推荐的是我师叔。”
余栾欣然道：“妙极！敢问这位中医位于何处？”他思忖若在外地，须得安排父亲前往。
“京城之内。”唐明远正欲寻找纸笔，楚瑾已先一步递上。唐明远接过纸笔，书写完毕，撕下纸条交予余栾。
余栾递纸条予余瑜，后者默然良久，忽问：“唐先生，您的师叔可是姓程？”
唐明远点头。余瑜面露喜色：“母亲，这正是我常提及的国医圣手程老，我本欲寻他救治父亲，无奈……”
余栾亦是大喜，余老夫人感动泣道：“唐先生，恩同再造。”
楚瑾深知唐明远此举出于一番苦心，固然他自信唐明远亦能疗愈，但内心对恩师的敬畏使他选择了引荐师叔，或许亦因担心余家对其年轻资历的疑虑。
唐明远面有难色，问：“余老师，不知学校可否准假？”
“恩？”余栾目光锐利地扫向唐明远，“有何指示？”
“确有家事，下月需归宁，但顾虑学业……”唐明远话语未尽，余奶奶便接道：“有何难决？余栾可全权代理，若有不明，单独指教。”
余栾颔首，坚定回应：“无忧，我自会帮你请假。”
唐明远致谢：“感谢余导师。”
楚瑾此时发言：“若三位不介意，便留此共进晚餐。”
余奶奶方察觉已至饭时，急切道：“不，我此来正是为明日午宴邀请。”
唐明远含笑建议：“余奶奶，何不留步共餐，给予我讨好恩师的机会？”
余栾笑声中，余瑜意图与唐明远亲近，深知双亲常不在，唐明远一生相邻，便于照应，便道：“母亲，邻里间交往频繁，我与姐姐留下，我代送父亲餐食。”
唐明远起身，携手余奶奶，断然道：“饭菜备齐，为余爷爷预留，我们速食，及时送餐亦无碍。”家常早食，晚餐亦不迟。
余奶奶严肃地点头强调：“既然如此，务必确保各位的饮食不受影响。”
张婶自厨房步出，庄严承诺：“请安心，充足有余。”鉴于先前交谈氛围之融洽，她特意加量煮粥，菜品亦准备妥善，在儿子的协助下迅速完备。
饭后，余奶奶携两女离去，途中感慨：“本为道谢，却反受款待，更介绍了医师，这份人情愈发深厚。小栾，你须在学校悉心关照那孩子，实乃良善之辈。若无他，你便无缘再见父亲。如此善举，即便我竭力挽留，他们亦辞谢礼物，坚持我们先照料你父亲，连饮食亦不愿打扰。”
此言余奶奶已重复多次，余栾安慰道：“母亲，请放心。”
余瑜接着说：“明日探望父亲后，我将向老师求得一件作品。据悉，老师家中长辈将有所行事，观其神色，应非坏事。老师新近完成的‘五福临门’手串，适宜赠予长辈。”
闻言，余奶奶笑而颔首：“甚好，甚好，此乃知恩图报之表现。行事若不知感恩，将来谁敢再行善举……”
余瑜的老师，乃核雕艺术之巨匠，其作品已非金钱所能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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