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余瑜后,楚瑾方才慎重开启木盒,映入眼帘者,乃一串核雕手串。细观其上,所雕非他,正是“五福临门”——源自《诗经》及《洪范》之福瑞,寓含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之美好寓意,为敬老之上佳之选。手串工艺精湛,福象栩栩如生,显系名匠之作。楚瑾端详良久,于佛头处方见“五觉”二字。
“善有善报。”楚瑾将手串归置于盒,惊悉余瑜之师乃五觉大师——非僧而似修炼者,字号五觉,乃华国核雕之泰斗。余瑜虽性格内敛,却心细如发,日前一句戏言,竟至心头上,送来急需之礼,此手串作为贺寿佳品,实至名归。
张婶虽不悉五觉大师,亦不谙核雕艺术,但见楚瑾神情愉悦,便笑而入厨,为唐明远备果汁。她心许,下次余家再临,必将竭诚款待。
楚瑾妥善安置物品,从张婶手中接过了托盘,言道:“小远用毕,我即送物下楼。”
“善。”张婶笑应,“我稍后购核桃以补小远。”
楚瑾点头,无他事,遂上楼。至书房门畔,唐明远启门而出,手中接过托盘,直言:“无君在侧,我不得安宁。”
楚瑾端坐于书桌旁,手握笔记本,翻阅有声。“汝之《大医精诚》尚未誊写完毕。”其言诚挚而深情。
唐明远手持果汁,罕见地露出稚气,轻咬杯沿,答曰:“饮毕即往。”
楚瑾轻应,随之放下笔记本,通报:“余瑜至,赠五福临门核雕手串一串。”
唐明远眉梢微扬,楚瑾续言:“此乃大师级作品,适宜作为小姥爷寿辰之礼。”
“唔。”唐明远饮尽大半杯果汁,遂言:“记忆中,小姥爷对玉石情有独钟,师父遗留之玉雕狮,赠予小姥爷如何?”
唐山虽未遗财丰厚,却留下众多珍品。其医术高明,病患既愈,无论出于真诚感恩还是意图结交,皆送上价值连城的诊金。唐山来者不拒,钱财用于购药或捐赠,而珍贵礼品则多数保留,其中不乏世间难觅之宝。
那对墨玉雕狮,质地与工艺均为上乘,曾为王爷珍藏,如今却静静躺在地下室角落,蒙尘待识。
在商讨小姥爷寿礼之际,唐明远几乎遗忘此宝,直至翻阅师父遗墨,方才记起。经查阅遗物登记册,发现这对玉狮甚为合适。本拟待楚瑾前来,再行挑选,不料余瑜已先一步献上寿礼。
楚瑾遗忘之事,唐明远一言提醒,遂道:“恰逢其二,再赴商场所购足矣。”
唐明远响应,饮尽杯中果汁,懒腰一伸,整理书桌之 ctter,复洗手,询问:“表哥寻觅良医,未知果否?”
楚瑾静观唐明远。
唐明远轻尝苹果派,眼角微翘,赞曰:“佳品,试之。”步至楚瑾身旁。
楚瑾伸手欲接,唐明远却先咬一口,递上带香之吻,共享果派,遂言:“虽不悦表哥,病孩无辜。”
“归途便知。”楚瑾深知唐明远心软,“愿其遇良医。”免得事必劳烦唐明远。
唐明远点头,净手,整理物品,道:“物资当送楼下。”
“善。”楚瑾应道,目送唐明远出门,随手取书架上之书阅之,唐明远此行似无进展,长息一声。
唐明远携果品复上,楚瑾已整理好书桌,笔墨纸砚陈列有序。唐明远自幼随唐山习字,抄录《大医精诚》时,唐山皆要求其用毛笔,谓其更宜静心。
唐明远将水果摆于一侧,笑言:“楚瑾,你对我之情感,定是深陷不可自拔。”
楚瑾无言,目光仅默默追随唐明远。
唐明远紧握楚瑾之手,细语低吟:“我对你的爱,深沉至极。”
楚瑾唇角轻扬,眼角泛着淡淡红晕,更显柔情。欲吐衷肠,却听唐明远又言:“爱情,行动难为,唯余言语相传。”
楚瑾笑容一滞,心中暗叹:破坏氛围,唐明远堪称无敌。
唐明远适时放手,将楚瑾拉至身侧,淡然道:“无忧,他日必十倍偿还。”
楚瑾静立,目睹唐明远挥毫泼墨。忽闻唐明远询问:“粉色,宜乎?”
“为?”楚瑾心中已有所悟,提示:“开学在即。”
唐明远眉头微蹙,追问:“桃红如何?”
楚瑾思索片刻,答:“酒红为宜。”
唐明远虽有不甘,仍首肯:“酒红便酒红,粉色留待后日。”
楚瑾面无表情,语气坚决:“美好者,宜留终极。”
唐明远为之折服,同意:“待小姥爷寿辰后再染粉色。”
楚瑾追问:“何故?”
唐明远淡然一笑,“我自信审美独到,然外界观点未必与我同道,加之你的亲属或许如我师叔友人般,对新奇事物尚难接受。故此,我还是保持本色,以黑发相见。”
楚瑾深知唐明远素来不顾他人目光,此番顾虑,无非出自对己之深情,“你自便,随心所欲。”
唐明远虽心有所动,仍坚定道,“咨询师叔,得知长辈面前不宜染色。现下,吻别,我须投身工作。”轻吻楚瑾,便着手事务。
楚瑾默默点头,继续翻阅未尽之书,唐明远则先将果盘递至其侧,返身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随即挥毫泼墨,书写胸中熟记之经典。
张湛曾言:“医经之深奥,自古难精。”唐明远笔耕不辍,初时心绪波动,渐入佳境,神色愈发淡然超然。
夜幕降临,唐明远听着楚瑾平稳的呼吸,忽忆童年时与师父的对话。
那时,唐明远静卧病床,双手因输液而肿胀,针扎脚上,动弹不得,只能与师父闲谈,“师父,医道艰辛,何以致力?”
唐山精准剥离果皮,手法娴熟,连贯不断,仅留一线纤薄,“别无选择。”
“胡说。”唐明远回应,“不知小瑾独自在家,是否会暗自垂泪?”
唐山淡然一笑,“未见小瑾泪流,唯有尔泣。”
“你等不知。”唐明远腮帮子鼓动,“夜深人静,小瑾暗自神伤。但我将超越师父,成为更卓越的医者,终将治愈小瑾,使其无忧无虑。”
唐山将果块送入唐明远口中,“欲胜我,先自健。否则,何以庇护小瑾?”
“我不想病倒。”唐明远倦意袭来,夜不成眠,体力不支,“未知小瑾是否会怨我。”
唐山沉默,唐明远渐入梦乡,耳畔似乎有师父之声,却不知所言何事,师父之语,为何含蓄深沉?
唐明远心怀困惑,遂在陪同楚瑾拜访程老时,忍不住提出疑问。程老初见楚瑾,印象颇佳,尤其得知楚瑾与唐明远间情感深厚,一边烹饪滋养的百菌汤,一边询问唐明远,“何出此言?”
“师父言,习医乃别无他选。”唐明远追寻答案,除此之外,师父当日尚有何言?
程老反问,“尔不陪楚瑾?”
唐明远含笑宣布:“小瑾安排我陪伴您。”
程老虽口出不逊,“速离,莫扰视线。”内心实则欣慰无比,见不得那染得怪异的发色,“何苦折磨一头黑发。”
唐明远从容续言:“既是如此,我便告退。小瑾精心备下茶叶,稍后我将为师叔烹茶。”
程老不屑一顾:“不必,勿浪费佳茗。”深知唐明远烹茶之粗疏,仅是草率行事,“去吧,去吧。”
唐明远遂笑而退,厨房中除程老外,叶韵遣来的厨师与保姆侍奉,程老何须亲力亲为。
楚瑾在庭院等候,见唐明远即问:“师叔何在?”
“师叔腼腆。”唐明远想象那温馨一幕,笑言,“特别炖煮百菌汤以待。”
程老见楚瑾,赠以厚礼,把脉之后便隐入厨房,精心炮制药膳。
楚瑾轻笑:“小心师叔惩戒于你。”
叶韵恰好入耳,未掩门扉以示亲昵,“我原以为先至,现先去备菜。”叶韵携佳肴而来,厨房飘香,“师父偏心矣!师弟携婿至,岂料……”语未毕,程老拳脚已至,“哎哟,师父,我携珍品而来矣!”
张黎夫妻将至,笑声已闻。两人相视而笑,有叶韵在,氛围自热。唐明远与楚瑾起身相迎,唐明远朗声问候:“张师兄、师嫂。”
“呈上区区糕点。”程梅梅笑容满面,恭敬地说,“敬请品鉴。今日您的发色甚佳,愈发衬托肤色。”
唐明远淡然一笑,“那自是,我家小瑾精心挑选之色。”轻拨发梢,他又正色道,“尚记,师嫂尚欠我一餐,不可仅以糕点敷衍。”
程梅梅允诺,张黎遂将手提之袋交予她,程梅梅持袋入厨。
三人落座,张黎笑语,“闻你在交流会上大放异彩。”
唐明远微扬眉头,“尚可。”
张黎观其得意之态,不屑多言,转视楚瑾,亲切道,“吾乃此子二师兄,楚瑾,今后称我为张师兄。”
楚瑾为张黎斟茶,“张师兄。”
察其寡言,张黎未再多言,遂与唐明远讨论医方,“紫花地丁可否以菊花代之?”
“考虑过,”唐明远答,“然紫花地丁解毒之效,菊花难以比拟。”
程氏三杰同出,程老与张黎之妻程梅梅交好,叶韵谓,程梅梅与亲生女儿无别。
程老见院中诸人,眉头微蹙,“大师兄何在?”
叶韵应声,虽对孙致绚有微词,但于师前不露不满,以免影响师心。叶韵取出手机,拨打孙致绚电话,良久对方接听,叶韵问,“大师兄,何时抵达?”
不明通话内容,但叶韵明确传达,“即刻启程,诸位期待已久。”
电话落定,叶韵露出一抹笑意,“大师兄将至,同行者还有媛媛。”
程老点头,未发一言,转而询问楚瑾,“闻言,你为我备下了佳茗?”
楚瑾从唐明远行囊中取出茶叶,递予程老,后者毫不犹豫接过,轻启盒盖,一嗅而定,“此心拳拳可见。”
叶韵请求,“师父,容我品鉴一二,师嫂亦然。”
程老轻敲叶韵额头,“饭前提茶,非良习也。”
楚瑾之物得师青睐,内心喜悦溢于言表。
院中众人,医道谈资,楚瑾亦感怡然。
孙致绚将至之语,众人未挂心间,饭食已备,其人未至。程老瞥见叶韵手机,眉头紧蹙,“联系你大师兄,途中有阻否?”
叶韵再次拨通电话,孙致绚即刻接通,“兄长,何方抵达?”
电话彼端,孙致绚语带无奈:“路遇拥堵。”
程老接过话筒,语气坚定:“何地?”
孙致绚迟疑片瞬,吐出一地名,程老眉梢微蹙:“近家矣?速来。”
话筒放下,程老断然:“我们先餐,不顾他人。”
张黎犹豫:“稍待如何?”
“时不我待,美食不宜久候。”程老稍显失望,吩咐:“张黎等三人,负责上菜。”
张黎领命,带领同门动手,程老则指示:“吾等入室,静待佳肴。”
程梅梅笑谈:“本想小远风采已足,岂料小瑾更胜一筹,二人几令门楣生辉,我家老张却显逊色。”
程老直言:“张黎昔日英姿飒爽,今渐肥胖,宜节饮食。”
程梅梅追加:“旧衣难着,师父宜多加规劝,不求比肩二子,但勿任其自由下滑。”
楚瑾婉转回应:“师嫂养育有功。”
张黎等端菜至,诸人笑语融融,程老亦为之展颜。
孙致绚携女抵达,众人已用完餐,品茗谈笑,叶韵诱导程老拿出楚瑾所赠茶叶,孙致绚面露不悦,孙媛媛轻问:“爷爷,果然未候我们否?”
程老对孙媛媛颇为青睐,言简意赅:“厨房备有佳肴,速去享用。”
孙媛媛不屈不从,语气略显尖锐:“我不吃剩余之食,何故独令我食剩?”
程梅梅温言安抚:“专为诸君预留,未尝他人之手,我即为各位加热奉上。”
孙致绚犹豫提议自行处理,但身体却未动分毫。
程梅梅见状,笑容可掬:“大师兄,请休息。”
孙致绚遂令女儿落座,孙媛媛仍嘟囔:“稍待片刻,亦无妨。”
程老神色渐显不悦,断然命令:“梅梅,自便,无需他人代劳。”
孙媛媛试图撒娇逃避:“祖父,我们长途劳顿。”
张黎心疼妻子,立即接手:“请坐,我自会安排。”
叶韵欲助一臂之力,张黎却轻拍其头:“陪伴师父。”
叶韵遂沉默,张黎着手温食,程梅梅则将点心送至孙媛媛面前:“若饥饿,暂以点心果腹。”
孙媛媛感激笑道:“多谢婶子。”
唐明远与楚瑾对孙家不甚理睬,孙媛媛却对他们投去几番关注,尤其是唐明远的酒红秀发,使他宛若漫画中走出的人物,好奇询问:“哪位是小叔?”
唐明远无奈回应:“此。”
孙媛媛轻松愉悦地赞扬:“小叔真是英俊非凡!初次见面,可否预备见面礼?”
唐明远笑容璀璨,回答:“并无此俗。我见师兄,亦未曾有此礼。”
叶韵和煦地笑道:“确无此规矩。”
孙媛媛微微嘟起鼻尖,提出要求:“叶叔叔,能否赐予药膳坊金卡?”
叶韵未直接作答,转而望向孙致绚,只见他悠然品茶,对女儿所言似乎充耳不闻。
程老眉头微蹙,批评道:“媛媛,身为女子,何以需此?”
孙媛媛不满地嘟囔:“那里的饮食确属美味。”
程老深吸一口气,问孙致绚:“你出发已久,我致电时怎仍在门口?”
孙致绚放下茶杯,解释:“车辆难求。”
孙媛媛附和:“确实,车辆难打。”
她接着请求:“爷爷何不赐父亲一辆车?同学们皆车辆接送,独我乘坐地铁。”
程老沉默少顷,语气严肃地告诫:“福泽享用,应与能力相匹配。”
“媛媛,勿胡言。”孙致绚断然斥责,“师父,勿予理会,她仅为校园受挫,遂鼓动购车。资金有限,故无力承担。”
叶韵忍气吞声,欲言又止,程梅梅急递一把红枣,“地铁便捷,车辆易堵,我与老张通勤,素爱地铁。”
“不得再食。”唐明远见楚瑾第三次取糕,严肃制止,“若喜,可询师嫂制法,归家令张婶烹制。”
楚瑾难得尝鲜,却遭唐明远监视,索性将剩余糕点塞入唐明远口中,“师嫂手艺,味美不甜,乳香伴薄荷,清凉宜人。”
程梅梅笑语,“师父亦好此味,我当将制法传授……”
“噫,尔等行为令人作呕。”少女声尖锐,质疑,“尔等乃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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