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嫂的顾虑不无道理。

    水果并不是大业百姓生活中的必需品。

    尤其在西北,市面上买到的时令鲜果品种有限。

    通常是农户家里随便种几棵果树,遇上某年收成好了,就把自家吃不完的果子拿去卖钱。

    好吃的水果的确比粮食、蔬菜值钱许多。

    可果树的种植、养护极不容易,还要熬年份等挂果,意味着土地几年间没有收成。

    最终吃不到果子无妨,可人要是没饭吃,那才真的要命。

    所以民间广大的普通农户几乎没有专职种果树的。

    除了拥有大量田地的地主,以及坐拥无数田庄、土地的富贵人家。

    他们才舍得单辟出几块地种水果,只为满足那口腹之欲。

    顾喜喜说,“我看过咱们村的水土,气候,大多数田地都适合种频婆果。”

    “频婆果?”秦大嫂好奇。“除了野果子,咱们本地人种出来的果子,我只吃过桃、杏、酥梨、柿子。频婆果倒是第一次听说。”

    顾喜喜解释道,“频婆果是从西域传来的品种。”

    “好的果子脆甜多汁,肉质酥脆而不硬,更有种特殊的香气。”

    “当然,要做到我说的这几点也不容易,还得等我看过树苗才能决定。”

    秦大嫂问,“那这频婆果,你已经知道在哪买了?”

    顾喜喜点头,“年后我就动身去选树苗。”

    “若找到合适的材料,使用嫁接之法,两年即可挂果。”

    两年,这可比想象中快了许多。

    秦大嫂有些惊喜,但紧接着她又愁眉不展起来。

    “两年就能结果,真不愧是你顾喜喜。”

    “我也相信只要熬过两年,等频婆果长出来,定能换来银钱。”

    “可这难就难在,我若将两亩地都种上果树,这两年间的生计万一熬不住……”

    顾喜喜将一杯茶放到秦大嫂面前,含笑瞅着她,说,“这我都想好了。”

    “果树之间的间距大,最宜推行间作。”

    “何为间作?”秦大嫂顾不上喝茶,洗耳恭听。

    顾喜喜说,“第一种,以药养园,在果树之间种植药材。”

    “比如咱们本地适合的黄芪、板蓝根、柴胡,果林边缘可种山药。”

    “这些药材本身能卖的上价钱,又对养护土地有好处。”

    秦大嫂听的起兴,“乖乖,我算是知道了,连种地也有学问!”

    “就像陈先生给娃娃们教书似的,一套接一套的,还不容易学会呢。”

    顾喜喜失笑,“是这个理儿。”

    秦大嫂追问,“那还有第二种第三种不?”

    顾喜喜接着说,“第二种就是,种一些根系浅,快熟类的菜,比如青菜、小白菜这些。”

    “第三种,还是种菜,油菜之类的洒了种子就能长,目的是喂鸡。果林中散养鸡,鸡吃菜,拉的鸡粪收集起来,待腐熟后就成了果树的肥料,而这些鸡……”

    “我知道!”秦大嫂抢答道,“鸡蛋可以换油盐针线,可以卖钱。”

    “养的鸡多了,鸡也可以卖呀,都是钱!”

    秦大嫂说起赚钱时,脸庞都在发光。

    顾喜喜笑着点头,“不错,都会举一反三了。”

    秦大嫂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我哪会反什么三啊。”

    “我只不过是熟悉咱们农家的日常,具体怎么做,我还得听你的指挥呢!”

    两人有商量了几句,决定一切等年节后,顾喜喜实地查看过,再做打算。

    此时,秦大嫂打开思路,整个人都轻松了。

    不种庄稼,她可以种药材,种菜、养鸡呀!

    反正有顾喜喜的指导,她心里一点儿不慌。

    张婶将秦大嫂带来的包子腾出来,用自家蒸的包子装满那个盆,作为还礼。

    顾喜喜送秦大嫂出门。

    临走前,秦大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有几句话,我觉得不该瞒着你。”

    “村里好几家人都等着看你要种什么。”

    “到时候他们若找上门,你打算咋办啊?”

    顾喜喜想了想,并没有直接拒绝,还是那句话,“再等等,年节后。”

    她转身回去时,慕南钊就站在院子里。

    “种地可不是上山当土匪,人越多越好。”

    “若有一天你把这些人聚拢起来,就不怕麻烦接踵而至么。”

    顾喜喜明白慕南钊的意思。

    所谓的小农,农人们祖祖辈辈早就习惯了以家庭为单位,单打独斗。

    要这样一帮人都听她的,谈何容易?

    可慕南钊不知道的是顾喜喜的野心。

    她要的是把花池渡村,甚至更大的范围结合起来,做出水果的名声效应。

    就像蜀地的蜀锦,江南的贡缎,东洲的瓷器,东北寒地的东珠。

    如此不得不需要统一的科学种植,以及水果品质的规范化管理了。

    不过一切还未开始实施,多说无益。

    “可能吧,”顾喜喜笑笑,说,“不过,凡事不破不立嘛。”

    “这天下的肥田,我一个人种不完,大家能一块种,更好。”

    慕南钊平静道,“我只是提醒一句。”

    “你要怎么做,本就与我无关。”

    顾喜喜微微蹙眉,看他要走,脱口而出,“你等等。”

    慕南钊侧过头望着她。

    顾喜喜上前两步,仰头打量慕南钊,“我早就想问了,你最近为何总是奇奇怪怪的?”

    慕南钊淡淡道,“学堂放假,是我最近做的家事太少,还是我待在家遇到你的次数过多,影响到你了?”

    顾喜喜内心警铃大作。

    他果然很不对劲!

    之前看他吃、喝、交流都很正常,她才大意了。

    顾喜喜凑近慕南钊身前,盯着他的身体上下左右的仔细观察。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抬头时,明显看见了慕南钊一闪而过的白眼。

    “没有,我很好,多谢关怀。”

    这次,慕南钊离开的毅然决然,西屋的房门砰的关上。

    后院老郎中房里。

    “你问陈方?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要问他是否有恙,那太多了,新伤旧伤,还有那最要命的毒。”

    “他那气血亏损我倒是调的差不多了,按理说,气血足阳气升,情绪不稳阴阳怪气的情况应该减少才是。”

    顾喜喜闷头往外走,唉声叹气,慕南钊他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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