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游戏，开始（ 17 ）
几十分钟后，沅醉愣愣的看着给自己又是切水果又是倒水的女人，眨了眨眼，看着切成块的苹果，问涟漓：
“这是什么？”
沅醉最初还是个实验品的时候，研究人员对他爱护有加，后来素黎又将沅醉照顾得很好，这就导致他看着忙前忙后的女人，并未不好意思，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涟漓也没过多在意他态度的不恰当，只是说：“你尝尝啊？”
“不要……”
他不喜欢红色，很恶心。沅醉不愿意把这个不明的物体送进嘴里，满脸抗拒。
涟漓知道他的戒备心很强，于是先自己吃了一块，然后用牙签插起另一块，送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张嘴。
“我不要吃。”
他有些后怕地往后挪了挪，用力抿着唇，眼中泪光闪烁，似乎她在欺负自己一般。
没有攻击性的沅醉，像极了任人揉扁搓圆的小可怜。
可是只要是从研究基地逃出生天的人，都会明白眼前这个男孩，残忍、冷酷、高傲，且充满恶意。
毫不夸张的说，他仅仅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恶兽。
见到这一幕，母亲站在一边用围裙擦手，不知所措。“我又不会害你。”涟漓看了一眼电视，一个不注意，让苹果碰到了他的嘴唇。
沅醉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又舔了舔，甜滋滋的。
再舔一下……嗯，没有味道了。
沅醉试探地、又小心地含住了那块的苹果，腮帮子鼓鼓的，眼睛亮亮的。
“……松开，别咬住，这个小木棍不能吃。”
“唔。”沅醉听话地松了牙齿，缓慢咀嚼着嘴里的东西，面露惊诧。
他喜欢这个味道。
“醉醉啊，曾经的一切都结束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涟漓又插了一块送到他嘴边，轻轻说着。
她刻意蹲在他的膝盖前，放低了姿态。涟漓说：“你可以像个婴儿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
沅醉缓慢咀嚼着嘴里的苹果，表情平静异常。好像没有人可以突破他薄薄的盔甲窥探他的内心。
“更好？”沅醉反问，“什么是更好？”
涟漓与他对视着，仿佛看到了他灵魂的死寂。
起身，抱着了他。
这个拥抱，用力，而温暖。
像一团温热的火焰抱住了冰。
沅醉不是没有被抱过，相反，他被拥抱过很多次。但是那些人类的隔离服磨得皮肤很疼，也不温暖。
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类的体温，那不同于血液的温热和黏腻。他听见她叹了口气，听见她难过地哑声道：“如果我早些和你相遇，该有多好。”
“为什么？”沅醉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面对一个人类的情感。
滚烫。
“心疼。”她说。
沅醉愣了。
心疼……爸爸妈妈们心疼他，是因为他的价值；素黎心疼他，是因为他的血；这个人类心疼他，是因为什么？
沅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要等价交换的。
涟漓说：“我淋过雨，所以想为你打伞。”
她没有告诉沅醉，原主还有一段黑暗的记忆。
……当物质生活过于丰富、社会秩序越来越不平等，人的贪欲就会越来越膨胀。
他们会企图使用手段去完成超乎常理的目的。
母亲叫张婉婷，她有个姐姐，叫张静心。张静心通过网络认识了一个区中心的男人。
他们谈梦想谈遗憾、分享不同阶级的日常，他们相恋了。
区中心的人看不上平民，总以为他们会玷污自己的血脉，所有人都在阻挠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没有感天动地的故事，两人在遗憾中分手。
可是张静心怀了孕，因为这个未成形的胚胎，张静心被心里早已扭曲的“高等人”以离间社会的罪名处以死刑，一尸两命。
男人冰冻了张静心的尸体，娶了张静心的妹妹，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他精心培育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张静心的克隆体。
两人离婚根本就不是因为别人的不看好，而是因为张婉婷无意发现了姐姐的尸体，她单纯地以为自己生下的是姐姐和自己丈夫的孩子。
六岁之前，原主是跟着男人生活的，她看到了这些高等人内心深处的疯狂、压抑和病态，男人给她吃激素让她尽快长大，却被这个小孩反算计吃下了所有激素。
男人变得很胖，很臃肿，又老又丑。
离婚后，张婉婷看着那张和姐姐长得越来越像的脸，又爱又恨，最后还是选择带着女孩离开，并抚养她。
后来男人来找原主，意识混沌的男人把张婉婷认成了他心爱的那个女人，说要和她死在一起。
妈妈失手杀死了男人，又报警让女儿顶罪，安慰着说她还小，出了监狱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生活，说自己已经老了，说对不起。
她没想到会是无期，更想不到女儿会被送到那样的魔窟，就连性命都成了一场生死游戏的乐子。
……
这一切，涟漓还是告诉了沅醉。
唯一能得到反派信任的方法，就是让他产生共情。
果不其然，沅醉问她：“那你还回家，还说你妈妈对你很好？”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低垂着头，半晌后说：“对啊。”
“曾经很好。”涟漓把短发掖在耳后，露出脸上那还未消退的淡淡掌痕。
忽而，那处温辣辣的伤突然附上了冰凉的指尖。那冰凉丝丝缕缕逐渐扩大，很是舒适。片刻过后，沅醉看着那白净的脸，笑着说了声“好啦”。
沅醉喜欢看别人的惨，却在这一刻，心紧了一下。
或许不是因为这个故事的残酷，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主角是她。一想到她曾经被一个人类男性用那般污秽的目光打量，沅醉就不大舒服。
沅醉从来不逃避什么，他对这个小人类感兴趣，那边是感兴趣了。
至少在新鲜感消失之前，他都会好好保护她的，也不介意一直叫她姐姐。
“醉醉啊，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真的想让你变得更好，然后我们一起逛街、听风、看海……”
沅醉难以想象她口中的生活，埋头吃着东西不说话。再次的重逢，让一边的妈妈变得很拘束。
她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个，孩子，先吃饭吧。另外……阿漓你过来一下。”
沅醉等涟漓走进阳台，冷冷一勾唇，缓缓抬头，透彻洞悉的眼睛盯着女人后背。
“阿漓，你走后，我领养了个女孩。”
“……”
“我只是觉得对你亏欠太多了，想弥补……”
“……”
“她被陈哥带走了，她比你还小几岁，妈妈没办法，你朋友那么厉害，对不对？能不能……”母亲压低了声音，在涟漓耳边低声细语。
却不知道那些刻意压低的话也清晰地传入沅醉耳中。——能不能让你朋友救救她，她是你妹妹，妈妈知道这不公平，但是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那一刻，难免让人有些心凉。
涟漓抬手摸了摸脸颊，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
“会把妹妹带回来的。”
这是最后一件事，抵消你多年里并不称职的养育之恩，够了吧。
涟漓回到沅醉身边，打开电视随手找了个综艺消磨时间，对那件事只字不提。
听到那些话，沅醉也吃不下苹果了，只觉得那苹果不再酸甜，而散发着垃圾的恶臭。
他试探道：“妈妈说什么啊？”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涟漓答非所问，让沅醉眸中多了冷意。
“我在问，她说了什么。”他声音有些冷，侧头看去，少年双眼有些阴沉。
看着女孩脸上的微微错愕，沅醉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压下心中烦躁，扯出笑，说：“我不是故意那样子和姐姐说话的，就是……不想让你欺骗我。”
他不喜欢别人忽略自己的问题。
“没有欺骗啊，只是处理点小事而已。”
脸又被对方扯了扯，这次沅醉的态度却没有软下来，冷哼道：“我听见了，你别想抛下我自己离开。”
“很危险的。”
“我比你厉害。”沅醉眼睛亮晶晶的，很高傲的样子。
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任何一个人类。
沅醉心中没有那么多圈圈绕绕，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女孩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她就该永远在视线范围里陪着自己。或许这种想法真的很难被理解，但已经是他最理智正常的想法了。
“醉醉你听我说，”心思飞旋，涟漓很认真地看着沅醉，说，“我需要你保护我的家人。”
“你需要我？”闻言，沅醉冰冷的眼神突然融化了半分。
“对，我需要你。”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说“我的家人需要你保护”的原因。
沅醉忽而邪邪地舔了舔唇，眼瞳闪过诡异暗绿，说：“我明白了。”
猎物就要亲手折磨才好玩。
“好吧，我等姐姐回家。”
虽然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用过晚饭，涟漓走下小区，打开了母亲手机里的一条已读短信。——隆飞仓库，让那个臭小子也来
实际上，这个妹妹，她是不得不救的，因为人设，也因为伦理道德。
反正反派这里也是没有什么进度，不如往后推一推剧情。
隆飞仓库，是郊外里一个被遗弃的化工厂，因为常年无人修葺，已经有一半的房顶塌了。
“呦，那女人挺狠心，还真让自己闺女来了，那臭小子呢？”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高个子男人。
“手下被一个小孩儿打了，让我们老大很生气啊。”
涟漓蹙眉看着身单影只的对方，突然猜到什么。
但……
男人掰了掰手腕，邪笑着：“你是自己跟我走一趟呢，还是我把你打晕带走呢？”
“带路吧。”
“我喜欢识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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