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游戏，开始（ 21 ）
……
次日早晨，涟漓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揉，睁眼看见沅醉正趴在床边，手中是一根狗尾巴草。
看了看天色，她撑起身子揉了揉眼：“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我很想和你一起看日出，那样子就可以一起慢慢变老，像那两个人类一样。”他眨了眨眼，眼中一丝失落转瞬即逝，“虽然我可能不会变老……但我可以陪你变老。”
沅醉的想法总是突如其来。
她噗嗤一笑：“从哪里听的啊？”“书上看的啊，基地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我跟你讲讲啊……”他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起身，边往外走着，边出声说着，絮絮叨叨的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那单调无趣的回忆似乎都变得值得有了意思。
他在讲，她在听、在微笑。
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忽而，沅醉的声音停下，涟漓正疑惑时，便看到他伸手想搂自己，没有闪躲。
沅醉很喜欢拥抱，喜欢用很大的力气拥抱。
随即，他带着她上了屋顶。
粗壮年久的老银杏的枝叶伸展到了房顶上，绿色的小扇子就在两人触手可及处。
东方的地平线已经冒出了金黄色的金光。
少年碧眸宝石般晶莹透彻，清晰的映射着远方的那一场美梦，满是细腻零碎的柔光惊艳。
这世界的一切，都值得细细品味。
他弯眸笑着。
随着金黄的光辉洒满人世间。
“孩子们，吃饭了。”奶奶从楼梯处露出一个头，身上围着围裙：“没想到你们起这么早。”
沅醉侧眸，笑得很开心，眼神却平静又死寂，他鞠了一躬扬声道：“谢谢奶奶！”
“不客气不客气，快下来吃饭吧。”
早上的菜比较清淡，清胃爽口，浓稠糯烂的白米粥带着一丝丝的甜味，被砸碎的花生米很香。
涟漓吃着，道：“奶奶，房租是多少？”
爷爷夹了一口菜，说：“不要房租。”
“诶？”“我们老两口好不容易有个伴，不在乎钱不钱的，反正都老了，那么多钱也没用，你们能多待几天我们还开心得不得了呢。”
“行啦不提钱了，吃饭吃饭。”
沅醉经过这么几天的适应，总算不会对食物产生畏惧心理。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吃完饭后，两人帮忙刷了碗后出门散步。
这里的小胡同多不胜数，小路弯弯曲曲的。
转弯，一个男人出现在视线中。涟漓抬头看去，是一身黑色衣服的孙清。
“沅醉？”孙清挑眉，看着男生乖巧却暗含深意的笑容，惊讶出声。
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少年笑，露出了尖锐的虎牙：“好久不见。”对方则冷冷一笑：“六区的人怎么跑三区来了？”
没有回答。
最后涟漓拉着沅醉转身离开，却没看到身后的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死气沉沉的，又似乎充满了病态的痴迷和疯狂……
当天夜里，又有两个女孩失踪了。
涟漓听老人说完那些女孩的惨状，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孙清做的。
“你是不是疯了？你生怕他们找不到你吗？”涟漓抓住孙清的衣领，语气愠怒。
孙清垂眸，几乎遮了半张脸的头发下面，是一双阴凉双眼，他虎视眈眈地看着涟漓，呵呵地笑。
她光洁的皮肤，墨黑的眼瞳，顺滑的发丝，细挑的骨架，完全是一个完美的收藏品。
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这么想了。孙清眼神幽凉，面无表情：“逃不掉。”
伴着他声音响起的，还有不远处惊天的一阵枪响和鸟叫。
涟漓迟钝地转头，沅醉也冲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孙清只是凉凉勾唇。
这个宁静美好的城市角落，本不该出现这样可怕的声音……
孙清低声冷笑起来。
逃不掉。
一个也逃不掉。
涟漓走进院子，仅仅扫了一眼，也敛眸不再去看。
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她却知道这里的人十分排斥那些所谓的高等人类。
监察员装备齐全地冲进这里，他们伤害了那对慈善的老人，邻居们义愤填膺，却像老人一样躺了一地。
缸里的鱼受了惊，疯狂逃窜。
一地的鲜艳比金鱼的尾鳍还要刺目。
这一幕，就算是淡漠的神都不忍直视。
监察员拿出了注射器，头盔下的脸面无表情：“执行公务。”
沅醉看着一地的人，不知想了些什么，呆了一会儿后缓慢抬眸，抬起胳膊：“来吧。”
涟漓欲言又止，沅醉无畏地对她笑了一笑。
监察员踩过邻居冰凉的胳膊，靠近沅醉，一只手警惕地握枪，一只手迅速将芯片注射进皮肉。
“注射完成，收队。”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至消失，四周死寂无声，除了小金鱼疯狂跳水的水花声。
孙清站在不远处。沅醉坐在一旁，垂头粗鲁地揉搓着自动愈合地针孔，嘴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碧眸幽暗。
孙清走过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针孔，坐在沅醉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首。
除了金鱼和风，谁也不说话。
某种无法逃脱的压抑感，沉重地坠落在每个人的心头，衍生出一种毁天灭地、不顾一切的疯狂念头。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尽的冷漠。
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放过他们。
他们亡命之徒从来不怕鱼死网破。
与此同时，还没进入传送器的监察员收到新的命令。
队长笔直立正，按住耳麦，声音回荡在每个队员耳边。
“全队分散，一天之内逮捕所有逃犯！”“是！”
他们，在监察员眼中，一直都是罪犯。
异地，李泽天和方宇当着手下的面被带走；张文瑜乖乖地跟着离开；秦雪和范溪的订婚典礼被监察员强行打断；沅醉杀死多名监察员，却不知为何突然举手投降，同孙、白二人一齐被抓捕。
踏进传送器，另一面便是全然机械化的区中心。
少年双手被上了手铐，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黑发掩住了晦暗的双眼。
这一行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瘦有胖，并肩而立，与偌大的钢铁之城对峙着。
这里，才是真正的区中心。
平常人们口中的区中心，是区的中心，只是比平民高级一点的平民而已。
真正的可以掌控世界的资本家盘踞的地方，是这座空中之城，位于十区包围的中心处，被一层坚韧的原子膜保护着，地面下更是配备了数不清的先进武器，地面上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新纳米合金构成了这里的一切。
先进而非超前的文明，意味着环境空前的恶化。
十个区共二十亿人口，全都被资本家亲手编制的美梦迷惑着。
整个地球，百分之六十的土地已经荒漠化，南极洲面积还剩下百分之三十，他们眼中绿油油的卫星地图，不过是障目一叶。
沅醉悠闲自在地跟在监察员后面，嘴角露出嘲讽微笑。
走进研究所中心管理处，一队队人拿着枪来回巡逻。紧接着坐着电梯上了三楼，开门后，便是站成一排的几人。
“呦，好久不见啦。”沅醉走出电梯，漫不经心的笑容让一旁的总统脸色阴了下来。
监察员用枪托砸了一下他的肩膀，冷声冷气地道：“端正态度！”
沅醉吸了口凉气，却在下一秒咧嘴笑的更加灿烂，虎牙可爱但森白尖锐：“总统大人中午好！”
见监察员想再次动手，总统冷着脸制止他：“算了，不用和这群败类计较。”
方宇脸色冰冷，李泽天暴躁开口：“你他妈说谁是败类？！”
啪的一声。
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上前一巴掌甩了上去，眉目满是戾气：“说的就是你们这群社会渣滓！”
涟漓看着李泽天没说话，经过那几天的接触，她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没那么暴躁无脑。
有时候，狼需要一个羊皮用来伪装。“好了。”总统扯了扯手套，冷冷地笑，“往年只能活下来一个人的，怎么这次回来了这么多人？”
“可是我们向来只需要一个英雄。”
在众人脸色一紧时，总统话音突然转折：“但，今年不同于往日，你们在场的几人，都是胜利者，你们是十个区的骄傲。”
“当初，不是这样说的。”方宇开口。
“哦，你们想要自由的话，还得再做一件事。”总统淡淡地笑着，好像没看见有些人紧握的拳头，“如果你们不愿意，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你们是要回到监狱的，而且，身上还得背负着在岛上夺取的人命。”
“我们岂不是无路可退？”
总统缓缓点了点头，咂嘴：“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你！”李泽天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脚要冲过去，却在黑洞洞的枪口下硬生生顿住脚步。
孙清脸色也是阴沉沉的，心情并不好：“想让我们干什么？”
这一次，总统没有回答，而是一旁的老博士开了口。
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几十年来地球植被的变化动图，地图上，是七个大洲，这和他们几人从小学到的东西相悖。
“……这是南美洲和非洲，四十三年前，一个人类被不明的蠕虫感染，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亚虫人，这种蠕虫传播极其迅速，愈演愈烈，本来就不堪重负的环境直接崩溃。一时之间，哀嚎遍野。人类无奈之下，只得抛弃并封锁这两个大洲，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安全平静的环境，人类再不被允许提起此事。”
“可是，近十几年，亚虫人似乎进化出些许智慧，开始有目的性地聚集起来破坏源电网。为了防止人民被伤害，我们决定，把你们几个幸存者组成一队，前往前线保护人类。”
范溪听着听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我们手无寸铁的人类，凭什么杀死那些怪物？”
博士苍老浑浊的双眼绽放了奇怪的光芒：“我们提取了蠕虫基因使其与人类基因产生共融性并放入了芯片中，放心，你们一定会成为最完美的自己！”？！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手臂上还未消失的针孔。
“英雄们，所有人都等待着你们凯旋而归。”
从败类到社会渣滓到骄傲再到英雄，虚伪至极。
而这之中一个问题隐隐地让众人不安。
如果他们真的活着回来了……那他们到底是人类，还是亚虫人？
等待他们的，是对方口中所谓的自由，还是道德的审判？
心中或许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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