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张脸太过熟悉可怖,压在我心头惴惴不安。
回谢府的那日夜半发起高热。
一边烧的糊糊涂涂,一边昏昏沉沉不断梦魇。
最多的是萧牧野的脸,大雨中父母亲的尸首。
最后是白天见过的那张脸。
一身黑衣,肩上有一朵刺绣的芙蓉花,眼下痣。
朝我望过来时淡漠疏离的脸。
为什么京都会有一个‘沈妙缇’?
如果她是沈妙缇,那我是谁?
她出现在京都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困惑我,逼得我喘不过气。
在惊醒的瞬间,只有雕花的床顶映入眼睑,还有汽灯微弱的黄光。
我还在谢府。
“姑娘是难受么?”风吟端着药进来:“就说那日不要淋雨,如今难受的还不是自个。”
“风吟,”我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说那日,那人为什么递伞过来?”
如果我没猜错,马车之上坐着的人,是陆凝也。
但他不曾露面,也不可能认识谢司遥这样一个商贾之女。
京都诡谲变幻,半年时间,到底变了多少。
又跟我有多少关联。
“当然是因为姑娘你的长相了。”风吟撑着脑袋看我喝药。
她估计想哄我开心,说话俏皮。
“你这两日忙着琢磨布庄,怕是不知道吧,你在京都可出了名了!”
我诧异:“出名?”
“原本只知道谢府有个大姑娘,但离开京都已久,那日你在布庄外,与成安王和侧王妃一番对话,掀起不少风浪。”
我咽下苦涩的药,问:“都说我什么?”
“说、说您谈吐不似乡野长大的,还夸你长得好看,拿你与侧王妃比呢。”
“我也觉得你不一样了,”风吟歪了歪脑袋:“从前虽然也长得这般,可身上像是蒙了尘,如今倒像是拂去那层灰,如一颗发光东珠。”
“真的,我听着他们都在议论,说没想到大姑娘这么漂亮,还能干,不过半月,布庄已经全京都闻名了呢!”
我侧头看向风吟,她目光天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东珠东珠,编排你主子是吧。”我露出一个浅笑。
她又松了口气:“总算是笑了,白日突然冲出去,之后你便看起来心事重重,害我提心吊胆。”
心事重重是真的,谢司遥与孟冬宁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
我要追溯从前,就要挣得资本。
但是事情总能拨云见日,我还需要一些耐心。
“不管姑娘想做什么,别绷着自己,病了多难受呀。”
我答应着风吟,一口气咽下了药。
风吟突然说:“从前你都不肯喝药,总要哄着,现在眉头都不皱。”
我心里咯噔一声。
毕竟不是谢司遥,我与她的习性也差了很多。
风吟作为贴身侍女,应当了解的最细致。
舌尖都是苦涩的药味,压的我连解释都开不了口。
最终我只说:“总是会变的。”
“没关系,我更希望姑娘不受委屈。”
风吟拿过空碗,乖巧地笑了笑。
布庄的生意出乎我意料的好。
每日到我这儿的账本,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趁此,我又盘下几间铺子。
某一日,谢饶突然来了我这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唯利是图的爹,猜也能猜到意图。
他却不直入主题,而是拐着弯:“听闻你招惹了成安王?你疯了?”
事情已经过去几日,他竟然现在才来兴师问罪。
我的发热刚好,正捧着风吟给我的一杯姜茶小口地喝。
谢饶见我不理会,快步过来拽了我一把,姜茶洒在我手背上:“你这副姿态摆给谁看!若是连累了谢家,就去成安王府以死谢罪!”
不是滚烫的热水,触及皮肤却也很疼。
我甩开手,将剩余的姜茶摔在谢饶脚下:“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似乎没想过我会这么做。
被姜茶烫了脚,谢饶一张脸气的通红:“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布庄过去十几年都是我在经营,往后你要给我分红!”
我就知道。
不过是眼红布庄如今的生意。
“分红?”我淡淡一笑:“父亲的脸挺大的。”
“你——没有我,哪来的你!现如今布庄挣钱了,你就翻脸无情?!”
也不知道翻脸无情的人是谁。
“我没钱,钱用完了。”
“那么大一个布庄,按照如今布庄的客人数量,每日千金都不止!你骗谁?”
凉凉地看向谢饶,我弯唇嘲讽:“如此会算,当初刘西元的假账怎么分毫看不出来?”
我坐下,仰头的气势也不输他:“钱拿去买铺子了,真没有。”
我没骗谢饶,真买铺子去了。
孟家在京都做的生意,她家商铺铺到哪,将来我都要横插一脚。
孟家太好过,我心里那口气就越不顺。
“买什么铺子?”谢饶大声嚷:“你真当自己是个蒜了?败家玩意赔钱货!”
我凉凉地扫向谢饶:
“若是你往后都要靠伸手找我要钱,那不如你现在将掌家之权交给我,换我来当这个家,我保证每月给银子养着你。”
谢饶看起来快气死了。
他扬起手,肥胖的大掌朝我呼来。
我刚要躲,此时半空中却出现一只脚,迎着谢饶的手一踢。
一声惨叫,谢饶肥胖的身子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而我身边,周拓提剑就要刺他。
“等等,”我阻止道:“让他滚就行了,你陪我去个地方。”
呦呦鹿鸣:
不知道说什么给大家鞠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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