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晨原本略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何婧笙惊讶又气愤,“怎么会这样,报官了吗?”
“还没,我想走的时候再报官。”季之玥垂下眼睫。
报吧,一报一个不吱声。
反正不会有结果。
“你确定你娘已经……”许文芳有点说不出口。
季之玥抬眸,神情晦涩,“刀子抹脖子,确定没气了,我答应她要给她最好的棺材。”
“那我帮你去找村里最好的棺材匠?”许文芳嘴皮子动了动,又憋出几个字,“那个,你节哀。”
“……”季之玥目光微滞,拉着顾以霄坐到凳子上。
节哀?她难过吗?好像是有一点不好受。
就一点点。
顾易晨不小心瞥见弟弟脖子上的吻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娘流失的气运做法也回不来,走了也好,少受些罪,也算是解脱了。”
这点季之玥是认同的。
她目光落到顾衣昇身上,“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顾衣昇叹了口气,无声胜有声。
季之玥不喜欢他们同情地看着自己,“你们不吃吗?饺子要冷了。”
顾易晨顺手抱起顾琰,捏了捏他的鼻子,看着对方哼唧哼唧不肯醒。
他站起身,“估计是吃包子吃饱了,叫都叫不醒,我先抱他回房里睡。”
饭桌上,异常安静。
等顾易晨走回来时,就听到她们在讨论林生原的官职高还是五官正的高。
许文芳还转过头问他,“相公,监判是几品官啊?”
“从六品。”
“钦天监有没有比从四品高的?”
“没有,监正正五品,监副从五品。”顾易晨眼神微暗,他师父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混到了哪个位置。
他撩开布袍,坐到许文芳旁边,“先帝不信这些,钦天监底下的官员定的品级俸禄都不高。”
顾以霄接过话,“今时不同往日,我听闻新帝登基这两年倒是常常召见钦天监。”
季之玥背着右手,一声不吭,等他们说完,才将四个草戒放到桌上。
“你们一人一个。”
她脸色苍白了几分,只言简意赅地道,“可以保你们一命。”
顾易晨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分。
师父说了,弟妹不管给什么都收着,少问,反正不会害他们。
顾以霄低头看着季之玥亲手给他戴上草戒。
不过是眨了下眼,戒指就消失了。
他抬头凝视着季之玥越发惨白的脸,眼中情绪翻腾。
许文芳跟何婧笙也发现戒指消失了,连连惊叹,“好神奇。”
顾易晨挑了挑眉,和顾衣昇对视一眼。
弟妹这是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啊。
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季之玥低头,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饺子。
傀儡术,确实消耗极大。
她得再讨点甜头才行。
季之玥舀起一个饺子,递到顾以霄嘴边。
顾以霄刚反应过来,又愣了愣,“我自己来就好。”
对上季之玥郁郁的眼神,他窘迫地咬了口素饺。
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倒是不必多加思量。
不该问别问,这是顾家传统。
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人开口说话。
“新婚就是不一样。”见季之玥确实不想解释,许文芳眨巴眨巴眼,对戒指的好奇心硬是给压了下去。
“顾易晨这家伙都好久没喂过我了。”
顾易晨没反应,顾以霄反而呛了一下,脸红得愈发明显。
他纠结地想解释,又无从下口。
目前,他对季之玥没有男女之情。
但他又答应了要跟她培养感情。
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算了,她喜欢这样,那他尽力配合就是。
想通了,顾以霄低头看着自己还没动过的饺子,拿起勺子,舀起一个,也递到季之玥嘴边,“你也吃。”
“啧啧啧。”
许文芳没眼看,选择岔开话题,“你们说我之前那么倒霉,会不会也是被人换了命?”
家里就她最相信这种东西,她手上戴的怀里塞的全都是顾易晨给她的平安符。
顾易晨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遇到你之前,日子过得多差啊。以前我找大师算命,大师还说过我能长命百岁来着。”
许文芳狐疑,甚至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什么人劫了运。
顾易晨忍不住打击她,“你倒霉,是因为你命偏硬,长命百岁确实没问题,但你这样的命格,不会有人看得上的。”
说命硬都已经是好听的了。
那八字跟谁都克,也就他这样的能压得住。
“胡说八道。”
“又要问,说你又不信。”
两人拌起了嘴。
顾衣昇匆匆吃完,放下筷子,“我去找里正申请路引,你们陪之玥回娘家一趟,尽快把该办的事办了吧。”
“那我们这房子。”何婧笙有些不舍。
顾以霄沉吟,“先不卖。或者等去到京城,居住满一年,有了京城户籍,再看看形势。”
“也行。”
顾易晨没意见,“就是境况特殊,白事可能也没办法大办,只能尽量在其它方面弥补。”
顾以霄询问般看着季之玥,“棺材定村里最好的,置灵座、立魂帛、设铭旌、治棺椁、吊丧等等,花点银子,让那里的村民帮忙办,可以吗?”
季之玥点点头。
……
再简单的白事,从沐浴敛服下葬,也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
等他们驾着牛车去到县城,已是八月底。
东西带得少,卖了牛,贴点银子,换成马车。
在顾以霄的提议下,他们住进了客栈。
一进入县城,顾以霄就心事重重。
季之玥看出来了,却没打算开口问。
等到晚上顾以霄拎着棍棒出门,她才偷偷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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